夏天到了,树上的蝉儿“吱吱吱”地叫着,一个少年坐在一棵桑葚树的树干上,吊下来两条腿在半空中左摇右晃。
宋毓爬上树,她摘了一把桑葚放在手心里,然后坐在那个少年旁边:“你妈妈给你来信了吗?”
那个时候孟思明不叫孟思明,他说后来改的,那个时候孟思明还是叫周同。
周同鼓着圆圆的腮帮,摇摇头。
“那你爸爸怎么说?”
“我爸爸不喜欢妈妈,他也不允许我提起妈妈。他说是妈妈抛弃了“我们”,说就算是“死”,也用不着指望她。”
周明的身体已经越来越差了,七年前他因为做事,从工地上摔下来。一条腿废了,干不了重活。孟兰觉得从此无所依靠,便抛下父子两个人自己悄悄地跑了。
一年前他又查出得了肺癌,他知道自己时日不多。所以想把周同托付给孟兰照顾,才给她写了信,信寄出去一个多月了,却没有一丁点消息。
“没关系,以后我可以照顾你,还有我妈妈,我们一起照顾你。”宋毓说。
杨帆在家里做好了饭菜,又去周明家叫他们过来吃饭。周明咳得厉害,却没有钱医治,只能靠一点便宜的药物维持。
“你这病这么拖下去也不是办法呀。”杨帆担心道:“你得赶紧找个医院把手术做了。”
“我们家的情况,你也了解。我也算是半个残疾人,他妈妈走后我一个人拉扯着同同长大就已经很不容易了,哪里还有钱给自己看病。这么多年还要谢谢你了,你一直帮衬着我们家。”
“你说的哪里话,小毓爸爸走了以后,你不也还是一直帮着我们母女俩,这些年,多亏了你们时不时地帮我们换灯换瓦的。”宋志军走后,周明见她们母女不容易,而且两家又是邻居,所以一直能帮就帮。
“周叔叔,妈妈经常说你人特别好。”宋毓嘴里包了一口饭,两边的腮帮子像小仓鼠一样鼓鼓的,“虽然我对我爸爸没有印象,但是我觉得你就像我的爸爸一样。”
“小毓,”杨帆敲了一下宋毓的碗,厉声道:“不许胡说。”
“我没有胡说,本来就是。”宋毓鼓着脸,一副委屈的模样。
“他妈妈的事,有着落没?”杨帆问。
周明叹气,无力地摇摇头,“我也不指望她了。好在我这身体还算可以坚持,我能多活一段时间就多活一段时间。”
周同从来没有见过他妈妈,至少在他记事之前没有见过。
宋毓也从来没有见过。
她只在周同的家里见过一张全家福,那是一个长得很漂亮的女人,身材有些丰满。细长细长的卷发搭在脑门两边,明眸皓齿,笑起来的时候左边脸颊有一个浅浅的梨涡。
周同说那是他刚满百天的时候拍的,这也是唯一的一张全家福,后来他妈妈就走了,跟一个有钱的老板结婚了。
宋毓从回忆里跳出来,那些曾经最最平凡的日子,却是她再也回去的时光。
孟思明到达约会地点的时候,过了一会儿他的相亲对象也到了。
“你们是孟阿姨和孟思明吧?”孟思明被一股浓烈的香水味熏到了,他抬起头,一个衣着时尚的女孩垮着一个GUCCI包,停在了他们的餐桌前。
“你是晓婷吧?”孟兰扯了一下坐在旁边的孟思明,“你好,这是我们家思明。”
“你好。”孟思明扯起一抹牵强的微笑。
“你们家的情况,我妈妈和我说了。”女生率先开口,她坐下来,把一条腿搭在另一条腿上,黑色的丝袜下晃动着一团若隐若现的白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