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一声轻响,在静谧的夏夜中格外刺耳,却又轻易被湮没在震天的鼾声中。
顾菟略站了站,黑暗中一双眸子灿若寒星,望向床上睡得正熟的大小三团--
她亲娘,亲娘嫁的男人,还有新生下的儿子。
顾菟定定神,攥紧手里的剪刀,猫腰潜行几步,挪开泛着酸臭的布鞋钻到床底。
唧唧几声嚣张鼠叫,顾菟作势挥舞下手里的剪刀,将这些胆大包天的偷家贼驱散。
蓦地,头顶床板响动几声,浅眠的婴儿哼唧着,被揽入娘亲怀抱,熟练地轻轻拍哄两下,很快又都睡熟了。
顾菟默不作声地等了会儿,待头顶消停了,便趁着如雷鼾声的掩护,摸索着床底下夯实的地面,三两下摸到一处微微凸起,便知道找到了地方。
顾菟憋着劲儿,耐心地拿剪刀尖儿一点点沿着凸起处边缘戳挖着,很是费了些力气,足足挖下两寸多深,这才触碰到坚硬的石板。
良久,顾菟挖开石板一侧缝隙,剪刀尖插入其中将石板撬开一点,瘦弱的小手摸进去,掏出个不大的油纸包。
轻轻一捏,油纸包里头硬硬的。她极慢极轻地打开油纸包,拿走扇坠跟一块碎银子,将剩余的银子重新裹了,埋回地下。
顾菟擦了把额头细密的汗珠,一鼓作气,将石板归位盖上黄土,脚踩臀压数次之后,轻轻掸掸衣裳上的尘土,无声无息爬到床那头去,蹑手蹑脚溜出屋子。
夏夜闷热,屋门敞开迎些穿堂风来解暑入眠,倒也省了她的手脚。
也只她一个女孩儿家为避嫌,才会夜里睡觉门窗紧闭,衣衫整齐,实在苦不堪言。
顾菟出了院门,狠狠吐出口气。
有谁家忠心护院的大黄狗吠叫两声,得了睡意迷蒙的主人家几句呵斥,很快消停下来。
顾菟闷头往村外走。
那个家,于她来说,很快就不安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