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小天,你去把我磨好的药倒入锅里。”叶麟看着火候差不多了叫道,一手把小乌身上的血披风和干了又湿、湿了又干的衣服和绷带扯下来扔进盆里。
叶麟的动作很轻,但在髭切看来连连的喊道,“轻点,慢点,小乌怕疼。”
“原公子,请你站在一边不要妨碍我。”叶麟深吸一口气,作为一个医师虽然理解病人家属的担心,但他还是很烦这种拦阻你、指指点点的行为。
“哦,好。”
髭切站在原地看着叶麟把小乌抱起来放进锅里,跟在他身后想靠近些又怕耽误了小乌的治疗。
“行了,过来扶着你弟弟,不要让他倒进锅里了。”叶麟回头一看髭切的模样就心软了,就像个和人争抢心爱的玩具又怕扯伤它不敢用力的小孩。
这位原公子看着显贵,心性可和他的大弟子差不多大啊。
上百岁的人了,是长了年龄没长记性啊。
“哦哦,好的。”
髭切走上前,按着先前叶麟的动作扶住小乌的脑袋,让他不至于滑到水里。
锅里的水在小天洒入叶麟调配的药粉后变成了苍绿色。
小乌泡在汩汩的沸水中,苍白没有血色的脸被蒸得多了几分的血色。
叶麟把随身携带的药包铺平,布袋上是一根根大小不一、长短不同的银针。
取出三根银针,叶麟仔细的在炙火上来回的消毒。
髭切回忆起某日在家主的府邸看见的一幕。那时,家主心爱的夫人病了,遍寻名医郎中都无法治好。
恰逢请来了一位从唐而来的大夫,也是取出了这般的长针在夫人的手上扎了一针。银针陷入肉里,过了三分钟夫人的病奇迹般的好了起来。
当时,这位大夫还成了家主的座上宾。
想到这里,髭切对叶麟的医术有了信心。
听家主说,唐人对自己的医术总喜欢谦虚,能治好的病总说能治六七分,说完不喜欢说全。
看叶麟和小天的装束,和当年的那位唐人大夫差不多。
现在看来,也是一脉相承的习惯了。
这也是髭切同意让叶麟给小乌治病的根本原因。
而在一旁准备的叶麟完全不知道髭切在脑海里脑补了什么,他们百花谷的医术虽闻名天下,但从来都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
小原公子的病他治不好就是治不好,只是医者人心,他见不惯有人死在自己面前。
三根银针消毒完毕,叶麟侧眼看了一眼髭切,“把人抚稳了。”
“嗯。”
髭切绷紧了手上的肌肉,视线直直的盯着叶麟的手。
小乌坐在锅里,药水顺着它的皮肤缓缓的吸收。
叶麟按着小乌的脑袋,一根银针稳准狠的扎在小乌的脑袋上。
随之接踵的是另外的两根银针。
“呼,好了,小天一刻钟后叫我取针。”
“是,师伯。”树洞里是小天清脆的回答。
叶麟活动了下手臂,坐在外面的石头上吹风,顺便在脑袋里想想把治疗方案调整成最优方案。
……
树洞里,小天坐在小墩子上抱着剑盯着沙漏。
偶尔再维持火候,火光照得他小脸通红,唯独一双专注的眼叫人忍不住看过来。
髭切眼看着小乌身上的伤口止住了血,伤疤也淡淡的变浅直至消失。
锅里的药水的颜色也从苍绿色变成翠绿色,再从翠绿色变成透明的清水。
一颗心上瞬间涌上了澎湃的、像是火山爆炸了的浪潮。
太好了,小乌终于好了。
髭切身体小幅度的颤抖,他微微的张了张唇瓣,克制不住激动的情绪。
天知道这些天他的迷茫、他的后怕、他想要毁灭世界的心,这些像海浪一样向他席卷而来,他都要被淹死了,紧紧地抱住小乌这一根救生的浮木不知前路在哪里的向前走。
髭切时时刻刻不敢松懈,他甚至想过,小乌如果真的在他的面前死了,他就陪着去了。
两人同埋一个剑冢挺好。
就是,哭哭丸知道了,恐怕一时半会儿的接受不了。但好在,有姬君和那么多的同僚家人在,总能渡过。
“呀!一刻钟到了。我去叫师伯。”小天见时间到了,蹦跶的跳起来,向外喊道,“师伯,您快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