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老太君巍巍颤颤地站了起来,严宏家的和桃花忙上前,一左一右地扶着她,走至常直身前时,她握着常直的手,双眼泛着泪花,还不停地点头:“老爷子真是高瞻远瞩啊,当年的一个小小说法,想不到今天竟给严府带来这么一个可人儿。不过,想来也不奇怪,他当年便说,你父亲虽然出身贫苦之家,但一身铿锵之气,日后定大有所为。因此,对你父亲格外看重。果不其然,很快地,他便建功立业了。而你,想必也深受你父亲的影响,小小年纪,才有如此的眼界和稳重。”
这是老太君第一次当面肯定她,而且当着所有人的面肯定她。这一瞬间,常直的胸里涌起了一股热流,眼底亦泛了些许泪花。她忙又低下了头,温顺地道:“谢老太君夸奖,父亲的确既是我的慈父,又是我的严师,他教会我的,使我一生受之无穷。”
这一幕下来,几乎便确定了常直的当家人地位。
几位太夫人当然也就顺着杆子往上爬了。不过,闹一闹总是难免的。于是,大家便闹着要严老太君请客,说她得了这么一个如意的当家人。老太君自然呵呵笑着,任她们闹,又叫桃花安排酒席、菜肴之类的。
桃花也是个伶俐人,早就吩咐厨房备好了菜肴,而旁边刚才就备好了酒炉,丫鬟烫着酒,很快地便可以开席了。
只有两个人,似乎格格不入。那便是王氏和严穆。她们互相看了一眼,都看见对方眼里的无奈,叹息一声,正待离开,却被常直叫住了。
她拉着她们的手,到老太君面前道:“老太君,其实我一直都想说,如果能让王姐姐和严穆姐姐跟我一起当家,就再好不过了。”
此话一出,太夫人们倒愣住了,不过,这次她们倒没有立即反驳,而是满脸期盼地看着常直。每一次都能给她们带来惊喜的她,这一次又能给她们什么惊喜呢?
“也许大家认为,历年以来,一个府只有一个当家。但三个臭皮匠顶一个诸葛亮。我自觉年纪小,来严府的时间也不长,许多事情,总不如王姐姐和严穆姐姐。如果能有她们帮着我料理,恐怕效果会比我一个人料理的好。就不知她们是否愿意?”常直边说边左右看了看王氏和严穆。
王氏和严穆有点惊呆了,她们没料到,原以为已经这一场戏已经落幕了,而自己亦退出了舞台,现在有机会再让她们上台,岂有不愿意的道理?
对于王氏而言,她是二房的人,二老爷又在官场,而自己的相公严鹤栎一直寻求机会能入仕。这一次帮着严鹤鸣安置流民一事,已在扬州的士子中得到了较好的名声,再加上二老爷的活动,想必假以时日,定能步入官场。一旦他步入了官场,自己必然会与一些官夫人们有来往和应酬。到时,自不能失礼于人前。因此,自己才拼命地想要争取当家,就为了日后能对自己郎君的事业有所帮助。
之前本以为已没希望,没想到,最后却峰回路转。即使是帮着常直料理,可严府那么大,总有自己发挥的空间,到时,应付起那些官夫人,亦绰绰有余了,怎么会不愿意呢?
而严穆,更加愿意了。皆因四房老爷一味的只知道吟诗作对,风花雪月。四夫人又是一个只知道夫唱妇随的妇人,甚至还想拿她们姐妹二人的婚姻大事作筹码,为四老爷的前程搏上一搏。她之前已经认命了,但常直的一番话,让她内心的那一点不甘又涌了上来。这才前来争取一下当家之位的。一旦她当了家,四夫人自然不能再随意拿捏自己的婚事了。
严老太君看了看她们的脸色,看到她们满脸渴望地看着她,不觉暗叹一口气,也罢,有上进心的话,对严府来说总是好的,遂道:“你们都过来,”又叫桃花拿了王氏和严穆的答卷过来,边看边道,“如果你们真的协理严府家务的话。那就要知道为什么太夫人们没有采取你们的建议,而是觉得常姐儿的建议好。”
原来,王氏的建议是可将果园的果子拿出去卖,这自然是开源的一条途径,可终究解决不了事情。因为果园只是请那些工匠照顾的话,无论他们做得好不好,都有工钱发。有人的地方,就有勤奋和懒怠。而这两方面往往与自身的利益相关。因此,这只是一个治标不治本的方法。
想想王氏的出身和身份,就不奇怪她为什么没有提出将果园承包出去了。因为一旦将果园承包出去,一来,人人都会争着做这份工作。到时恐怕又会有一场争端。而她,幼承庭训,凡事只想释事宁人。但是如果想将果园的收益达到最大化,不仅要当家之人有识人辨人之明,还要有不怕得罪人的决心,否则,一旦承包给了那些关系户,到时要收租时,又到主家面前哭诉收成不好,恐怕只会得不偿失;二来,这必然会让园里某些有关系的工匠、花匠失去这份工钱。虽然会安排他们做别的工作,但恐怕未必有这份工作这么好。这也是得罪人的事情。
王氏呢,作为小一辈的人,又是为人媳妇的,如果没有相当的魄力,是没法进行改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