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早上水果儿们说她们昨夜里没睡好,其实顾若飞也是。
夜梦回间,顾若飞好像也见到了那个拿着铁索的鬼差,一身白骨,身披黑纱,七巧淌血,双手捧着铁索,正慢慢向自己走来。
小书房里一片静默时,顾意隽忽然听闻响动紧张地抬头去看向门边。
右手执笔不得空,顾意隽只能用左手伸出指头竖在小嘴前向门口的人嘴型示意,“嘘——姑姑睡了——”
萧辑看见顾意隽的动作只停滞了片刻,便从门口踏入。屋里的地面上铺着厚毯子,他脚步也慎重,一步下去,丝毫声音也不曾发出。
萧辑脱下自己身上的狐裘轻盖在顾若飞身上,然后去坐在顾意隽的另一旁看着顾意隽写大字儿。
这般被人盯着写大字儿,让顾意隽写课业的感觉十分奇怪,偷偷摸摸地去看萧辑,结果两人目光相接,而顾意隽一时间也忘记了躲他的眼神,直到萧辑用食指弹一下他的小脑袋,轻声道:“重写。”
顾意隽这才反应过神儿来去看自己正在写的字儿,毛笔尖的墨汁全滴了上去,晕染了好大一片。
顾意隽蛮不甘心的用毛笔去拯救,结果越描越不成样子,只能撅着小嘴委屈巴巴地换了一张新纸重新来过。
而萧辑,坐在一旁,不知看到什么还是想到什么,只是眼中软和,心中似有思索。
顾若飞忽然被惊醒是因为脑中总有支离破碎的声音扰得她难以安生,睁眼时,眼中却还有朦胧,而且还能看见顾意隽的小身子在自己眼前一个劲儿的晃。
顾若飞坐起,眼眸间清醒了几分才见萧辑也在,而他正教着顾意隽在纸上作画。
顾若飞并未言语,伸手去拿了顾意隽的课业检查,半响,执起书桌上的毛笔,在课业上写了大大的“优秀”二字然后递给顾意隽。
顾意隽看着这二字开心得不得了,又是笑又是去亲近顾若飞。
顾若飞则是又笑又闪躲,道:“先去将你这大花脸洗了。”
顾意隽闻言就哼哧哼哧地站起,说:“姑姑,今天的课业写完了,我们去看妹妹吧!”
顾若飞闻言,一手扶着案几站起,可腿上实在酸麻,站不稳,整个人晃晃悠悠,有突然眼前一片昏暗,眼看就要跌落在地上,急的顾意隽在一旁又想伸手去扶却又手足无措,还好是一旁的萧辑过来稳稳地扶住她。
萧辑握住顾若飞的手腕等着她缓过劲儿来,一会儿,顾若飞才慢慢的试着行走,等适应了以后才挣脱了萧辑,对他说:“多谢。”
萧辑不需要她的谢,只收回手,并未说话。
顾意隽问说,“姑姑,你还好吗?”
顾若飞伸手就去蹂躏他的小脑袋,“没事儿,走吧,带你去洗小花脸。”
顾若飞牵着顾意隽走在前,萧辑跟在后,回了赵寻嫣的院子。
院子里,萧沥正在摇篮边晃悠着,顾若飞二话不说就是一个白眼上去,道:“你要喜欢自己生,干嘛没事儿总来相府逗别人家的女儿玩儿,生怕不会厌烦了你。”
萧沥只顾摇着摇篮,那还顾得上顾若飞的言语。
顾洵也在,见三人来,先去让婢女打了水,然后向萧辑作揖行礼,便也安坐在一旁看着摇篮里的自家小丫头。
待顾若飞洗漱后,自顾地走到摇篮边去占萧沥的地方,萧沥本是想反抗的,可还是在萧辑的眼神下默默让开。
顾意舒本是睡着的,或许是因为她知道顾若飞来,小胳膊一舒展小腿向空中一蹬,悠悠转醒。
眼看顾意舒瘪嘴就要哭,顾若飞伸手去摇篮里将她抱了出来,边走边哄说:“不哭了不哭了,姑姑带你去寻娘亲。”
顾若飞抱着顾意舒入了室内,顾意隽也跟着去,唯有萧沥不满意,来时小丫头正睡着,自己一直搁旁边小心翼翼地看着,怎么刚醒就被抱走了。
萧沥很是郁结。
室内,小丫头像是饿了,顾若飞把孩子给了赵寻嫣后便带着顾意隽又出来。
出来后,顾若飞拉着顾意隽坐于榻上,问顾洵,“哥,审得怎么样了。”
顾洵面色清冷,“仅是针对郭和泰和孔岩华二人就又查出不少实证,如今看来,刑部牵涉之人甚多。”
“猜出来了,起初,我虽怀疑京都巡卫司与刑部有勾结,但也不乏有郭和泰胆大包天之嫌。后来还是奶茶铺子掌柜听闻有狱卒当街调戏民女竟还大放厥词,动辄就要收押刑部大牢时才定了判断。一个区区的牢中狱卒尚且都能仗着刑部作威作福,敢当众扬言要关押良家女子,更遑论刑部有那么多人,私下囚禁、转运之事又岂能秘而不宣。”顾若飞道。
“只今日一早对那一百多名女子的询问下来,就有七十多人是买卖入京和被无辜下狱的。”顾洵道。
顾若飞眼中一寒,“这三人,死不足惜。”
顾洵去看顾若飞,担忧地问说:“小妹,你昨日直接用了印章,可否妥当?”
顾若飞淡然一笑回说,“回京一遭,本就是真真假假,无所谓了,而且对于王月月此人,我并不想欺瞒。”
顾洵颔首,顾若飞即已决定,且事已至此,那印章,用了便用了吧,虽然仅是“顾盎”二字重现,就足以让世人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