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第二日早,石小伍专门先去寻了水果儿们,说要求见顾若飞,但因王月月遍体鳞伤,实在可怖,恐污了尊目,所以请水果儿们安排一下。
水果儿们听了请求便来问顾若飞的意见,顾若飞同意了,让水果儿们寻了一个宽敞的屋子,搭上屏风,两方相隔,才是最好。
午膳后,顾若飞先行去了要见面的屋子里坐着等他们。
王月月瘫坐在椅子中,是石小伍好不容易鼓足勇气去寻了青羽和青严一起将椅子抬进来的。
石小伍安置好王月月便要向着屏风内跪拜,顾若飞直接道:“你照顾着病人,行礼免了,坐。”
石小伍闻言,虽未跪,却还是恭敬一拜,然后才坐下。
此时那宛若游丝的声音传出,没有哭音,却更显得坚强,“民女王月月,见过翊王妃娘娘,民女身子不好,实在不便行礼,还请王妃娘娘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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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这是一个怎样的事情,听者心惊,不过如此。
顾若飞转述给萧沥时,他亦是如此。
顾若飞见过萧沥的各种模样,但即使是在边关杀敌,还是遇刺中毒,又或是被自己这个师姐可劲儿的欺负,他不是一笑了之,就是孩子般的默默幽怨,从不见他如此暴跳如雷,直言道:“这他妈什么狗屁王八羔子的郭英!杀害无辜强抢民女又动辄毒打!他爹郭和泰更不是个好东西!身处京都巡卫司副指挥使之职却知法犯法包庇甚至纵容其子罪行!罪无可恕!我要去郭府抓人,回京北战场时我定要让这对狗屁父子给我站在军队之前!任由敌国万人欺!”
顾若飞掩下眼中的寒意,劝慰道:“你先冷静些,前日夜里,我让青衣卫去解救出来的女子共有近一百人之多,当时我曾让青衣卫暗中引导她们在京都一处偏僻之地藏身,两名青衣卫守在暗处保护,目前郭和泰和巡卫司并未查到,明日我便让青羽护着石小伍和王月月去寻她们,拿口供。”
萧沥一转身,强忍乍现的杀意,“行,总之这对狗屁父子的命我要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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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夜晚,只石小伍一人回来见顾若飞,还带回来了厚厚的一沓口供,顾若飞只看一眼,眉目又凝重几分,将口供又还给石小伍,说:“这口供你拿好,明日有一事,我且问你敢不敢去放手一搏?”
石小伍一跪,“王妃娘娘如此大恩,上刀山下火海属下都必定以命相赔。”
顾若飞扶他站起,回道:“我不要你的命,明日之事也是为了你和王月月还有其他受害的姑娘。明日上街,拦圣驾,告御状,可敢?”
“属下敢。”石小伍坚定道。
顾若飞一笑,劝慰说,“此举不是让你赴死,而是我派人去郭府和郭府别院都查过,并无你母亲弟妹的踪迹,再加之王月月双亲身死一事,怕是郭和泰早已和刑部之人私下勾结,所以要你御前状告,是为了天子亲审,将他打入天牢,解救你母亲弟妹。你既有告御状的勇气,我自会给你撑着,千万莫惧。”
石小伍闻言,朝着顾若飞一拜,转身出门,只看背影一眼,顾若飞就知晓,他不怕,更是一身硬气,似刀枪不惧。
夜间,萧沥得了传话来寻顾若飞时,顾若飞前正站着顾大张和萧墨,萧墨按着一人跪在地上,那人一身刑部大牢里的狱卒装扮,浑身酒气冲天,而萧墨似乎正在对他刑讯。
见萧沥来,顾若飞道:“你也一起听听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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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早朝时,当今天子居于上首忽然道:“素闻我朝先祖有御驾巡游之例,自朕登基,为守父孝,侍奉亲母,从不敢妄言逾矩。而迄今为止,三年孝期,太后寿辰,皆已过往,朕理应身入民间,体世间百态。”
此言出,众臣惊。
唯有翊王萧沥,听闻此言,一步上前,于殿中振臂高呼,“陛下英明,吾皇万岁——”
瞬时间,众臣或许还未曾仔细思虑此事是否妥当,但高呼之声已经响彻皇宫。
御驾于午时二刻自皇宫正门而出,百官相随,御林军护驾,浩浩汤汤,不着边际。
御驾行至城中最宽阔繁华的街巷时,百姓自发跪于路边,高呼:“见过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偶有百姓抬首,于御驾微晃的缝隙间得见天颜,深沉而睥睨,不怒却自威,恍惚间被摄心神,忙又俯首高呼:“陛下龙威!请佑我此生相安——!”
突然一声传来,大声喝道:“草民,京都人士石小伍,在此,拦御驾,告御状!还请陛下为草民做主!”
只这突兀的一声,竟然也冲破了群呼“万岁”的声音,昂扬于所有声音之上,霎时镇定了全场。
在场者,无一不张大了嘴巴,不知该如何反应。
可直到那告御状之人从百姓人堆儿里高举御状而出,一步一顿,行进于帝驾之前的正街上时,御林军不曾相阻,而御驾也稳稳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