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得出来,夏濯很高兴,但他始终记得她为救他生死未卜后醒来的承诺,没有立太子,但在姜祸水以及所有人的眼中,他对这个孩子的重视和太子有过之无不及。
渐渐地,她能接触到的事情越来越少,姜祸水预感到夏濯在秘密地筹备什么,但她不愿深究。
当她意识到不对劲想阻止时,已是追悔莫及,有心无力。
姜祸水二十六岁那年,夏濯对孟姜两家出手了,一击致命,一箭双雕。
天空乌云密布,雷声轰鸣,大风夹杂着雨打在人的身上像利刃一般,她在殿外跪了一整天,夏濯放过了她的二叔一家。
当时正逢西蛮进犯,来势汹汹,朝中无人请旨应战,卫将军楚客愿意领兵出战,条件是求娶孟溪云。
夏濯应了,孟溪云和她的庶弟得以保命。
然而楚客在新婚当天就被夏濯派去前线,再也没有回来。
孟溪云被楚家人当作克夫的灾星赶回了孟家,遭人冷眼,至死未嫁。
……
快到辰时,天边才翻起白肚皮。
不知不觉便站了很久,姜祸水回神时手脚都冻麻了。
她正奇怪为何不见叶葵进来叫她,抬眼忽然看见远处有一抹明黄色的身影在朝这儿走近。
她仿佛料到了什么,但呼吸依旧骤然一紧,当那个许久未见的人站在面前时才缓缓平复。
姜祸水笑着看他手中托的酒,出声道:“劳烦皇上亲自跑一趟。”
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了。
夏濯面色平静,叫人窥不见眼底的心绪,声音亦是如此:“夫妻一场,朕——”送你最后一程。
最后几个字在姜祸水果断而迅速的动作中被掐断,夏濯注视着她将毒酒一饮而尽,怔愣片刻。
下一刻,脖颈被冰冷的匕首抵住,他有些惊讶地看着突然变脸的姜祸水,被她带着向外走去。
他是一个人来的,身边没有跟着任何人,寒梅殿四周一片寂静,不见人烟,自然不会有人救他。
药效很快发作,姜祸水已是强弩之末。
手肘被外力重袭,猛地一震,手中的匕首脱落,掉在雪中,无声无息。
夏濯被突然出现的叶葵护在身后,看她这个跟了十年的主子的眼神冰冷而陌生。
不对,她的主子从始至终只有此刻她身后的那个人。在她身边不过是监视罢了。
这样的结果在意料之中,可姜祸水依然想发笑。
右臂突然中了一箭,姜祸水没笑出来,她抬头看着天,突然想不起来自己十年来满腔爱意,殚精竭虑,付出了一切后得到了什么。
父亲说,冬至要吃汤圆,汤圆寓意为阳光逐渐回来,也代表着家人团圆。
在身中数箭倒下前,夏濯听到她轻声说:“看来我等不到今天那碗汤圆了。”
鲜血染红了她素色的大氅,也染红了一地的雪,像极了她爱的红蔷薇。
不知怎么的,夏濯突然想起来,面前这个面色苍白已无声息的女子曾经鲜衣怒马,引得满城儿郎竞相追逐,她却对他展颜而笑,声音像清脆的风铃:“修竹,我心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