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黑,退下!”
一个在他梦中响起过无数次的声音打破了孤峰顶的冷寂,前方的那人合衣而起,转过身来。其时夕阳已落得欲尽了,朦朦胧胧地,池面反映过来,整个山都泛着血色。她在这血池一般的夕辉下,看着张泽,脸上有些惊异,渐渐漾出喜极的笑来。
“小泽?”她不太确定地轻声道。
她怔怔地看着张泽,泪珠盈眶,扑簌簌地洒在衣衫上。伸出手来,轻理着张泽被山风拂乱了的长发,又轻轻为他拭去身上的褶皱。
动作是如此耐心温柔,就如幼年时一般。张泽反手握住,模糊的视野里,记忆中那个十一岁的少女,慢慢被眼前这风华绝代的女子代替。“姐姐……”他低唤一声,那女子扑倒在他怀中,疑幻幻真,不知是梦是醒。
这女子正是张俪。
神情冰冷,白的发光,又冷傲如亘古不化的严霜。眉目如画,眼神中带着一片璀璨星光。
但此时,这目光因意外的狂喜而热烈了起来,神情分外柔和软弱,仿佛时间又倒流回数百年前,回到那些细心哄着小弟入眠的日子。
“我的小泽,终于是长大了!”张俪仰着头,端详着将自己搂在怀中久别的弟弟。千年以后,张泽再不是那个撇着嘴找她要吃的小破孩。身姿挺拔,书生气中又夹杂着男儿的刚毅,面相与母亲相似,性格中又不失父亲的豪迈。
她心中为之一颤,紧紧搂住小弟的双肩,生恐他会从自己身边消失了去。
张泽将下巴贴在她的秀发上,感受姐姐因为兴奋而有些颤抖的身体,眼眶已红,哭中带着笑,只反复说道:“我好高兴,姐姐,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一声不响地就这么离开了近千年,你以后不准这么吓小泽,再也不准了!”
众人在一边看出了神,这时的张俪,已是后来见惯了的成为妖后时的相貌。张泽不由联想起后来的种种,一阵心酸,愁苦中夹杂着莫名的愤恨。
张仁知道他难过,紧了紧父亲的手劝着:
“父亲,是她先变了,狠心将你打入九幽之地,怨不得别人!”
张泽黯然一叹,道:
“是啊,是她先变了。可如果时间能停在这里该多好……至少这时,她还是真心对我好的。”
姐弟俩在池边小坐,张俪最初的激动平定后,偎在弟弟身边,听着他絮絮地述着自己在遣云宫学艺修行的过程。
宫里的日子风平浪静,他说来说去,也无非是读书作画、练气舞剑之类,又或是与前来的其他子弟吟诗作画,喝点小酒聊以解闷。
张俪带着笑安静地听着,似在听着这世上最美妙的动人故事。
天在不知不觉中暗了下去,淡淡的月光洒将下来,映得池边姐弟二人身影如画,和谐温暖。
张泽把玩着姐姐的秀发,浑忘却了自己早已长大,目光下移,突然咦了一声,将她腰间的一柄折扇握入手中,好奇地问道:
“这是什么,姐姐?真好看!”张俪在他手上轻轻一拍,着他放下,爱怜地道:
“这是前些年,我诛妖时得来的一个小玩意儿,你别乱动,小心伤了自己。”
“诛妖?”一句话勾起了张泽的兴趣,见那条小黑蛇正盘在张俪足边,侧着头冷冷地打量自己,虽然有些害怕,却在好奇之下软语求道,
“姐姐,也说说你这些年的经历嘛。比如,你如何诛妖?还有这条黑蛇什么的,也是你杀妖怪得来的?”
张俪噗嗤一笑:
“小黑本来就是妖,那可不能杀的。百余年前,我前往云梦山之时,却是发现它被那几条七星鸦蛇围攻,我一时心软救了它。结果就这么被它赖定了,真是没办法。”
张泽又指着那柄仙剑问起来历,张俪一言带过,只说是附近埋藏的神兵。待说起其他的诸般经历,她行踪一向飘浮不定,救母失败后更全靠砥己苦修度日,际遇自然比弟弟繁杂了无数倍。
张泽只听得目定口呆,望着比自己已经矮了一头的姐姐,时而惊声尖叫,时而嘿嘿傻笑,说:
“姐,你真是的!自己在五湖四海过得这般精采,却扔我一个在宫中闷了那么久!”
这句话却提醒了张俪,笑着离开了张泽的怀抱,不知从哪里变出了几个小物件,笑道:“那好,姐姐给你赔罪好吗?来,看看这个,喜不喜欢?”
众人看去,见是一枚碧玉扳指,精致可爱。另一件是一把匕首,上面绣了好看的花纹,刃面锋利透着寒光。凌天战尊咦了一声,只觉那匕首颇熟,见大家都向自己看来,这才尴尬地道:
“想起来了,那匕首是我送给张泽的。当年我与张俪初识的时候,当时遇到了鬼族一大能,想要纳她为妾,最后被我二人合力诛杀。在与她成为朋友后,闲谈中知道了张泽的事儿,我便打造了这把匕首,托她转赠给这未见面的小弟。”
镜中张泽爱不释手地接了过去,抓着匕首,把玩着碧玉扳指,极为高兴。张俪微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