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乌抬眼,目光落在小白猫身上时挑了挑眉:“好久不见。”
衔蝉一震,万没想到自己真身模样还是让对方给认出来了,此人当真道行不浅。想着,她向后缩了一下,睁着无辜的大眼问她:“怎么又是你呀,我没有做伤天害理的事情啊!”眼见黛乌将视线投向一旁的巨猫,衔蝉猛地扑在巨猫身上,遮盖住伤口,“我……我和哥哥出来散步呢!”
黛乌指了指自己的眼睛:“这是什么?”
衔蝉一愣:“眼睛。”
“它瞎么?”
“……”衔蝉咬咬牙,好似被人欺负一般声音颤抖,“我们在松阳城内做事,你凭什么来插手。三番两次你究竟想做什么?”
巨猫强忍着疼痛睁开双眼:“衔蝉,不要跟她废话,此人道行难以估量,只怕是那道士的帮凶!不能让她……咳咳……活着离开这里!”
黛乌冷笑:“自身难保却有闲心关心别人,猫族皆是你这幅模样么?”
巨猫硕大的双眼死死盯着面前的黑袍女人,他挣扎着站起身来,目露凶光:“是他派你来的吧,你身上少有人气,断不可能是修仙道士,你该不会是那臭道士养的密宠、专门来跟踪我们的吧!”
她冷哼一声,似笑非笑:“你以为,用这种拙劣的手段就能激我?”
巨猫一愣:“你不认识谢道海?”见对方面带嘲讽,他蓦地有些怀疑自己,“你不是道士派来的,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
黛乌用一种一言难尽、好似看傻子的神情盯着他:“你们拐走我的人,反问我为什么出现在这儿?”
两只白猫同时恍然大悟,脸上的神情一瞬变得丰富多彩。他们望着一旁晕死过去的少年郎,悄无声息退后两步:“既然是误会,那我们便不与你再计较,带着人赶紧走!”
黛乌不知对方如此嘴硬是哪里来的自信,登时有了要捉弄他们的念头:“误会?方才你们玩弄他的架势,可不像是误会呀。”
衔蝉察觉身后冷汗直冒,不由地解释道:“我们并不知道他是你的人,还请见谅。”
“见谅谈不上,我素来有仇报仇,你们欺负我的人,想全身而退未免也太简单了。”
巨猫的脸色忽的沉了下去,身上的伤口隐隐还在渗血,皮开肉绽、触目惊心:“你想要什么。”
她置若未见,轻轻一笑:“你们是怎么玩弄他的,我便十倍讨回来,如何?”
闻言,两只猫妖瞪大了眼。巨猫方才戏弄少年,本着没想他活下去的念头,十倍,岂不是要他们的命?
巨猫意识到此人心狠手辣,以方才的架势,她定说到做到,立时压低身躯,恢复进攻姿态,他双目凶煞,露出锋利的獠牙,口中发出低低的吼声。
黛乌摇头,神情自若:“冲动,是你最大的败笔。”说罢,不等对方反应,掐诀念咒,面前忽的生出一道亮得刺眼的光圈,光圈逐渐扩大,排山倒海间,仿佛要将一切吞噬。
巨猫眸中难得流露出了几分惊恐之色,大喝一声:“不好,是封妖咒!”而后迅速驼起衔蝉,逃窜而去。光圈穷追不舍,眨眼间追上了二妖,二妖只觉眼前一亮,便只剩白茫茫的一片、其余什么也看不见了。
黛乌暂且忌惮金乌羽箭,所谓十倍的戏弄自然也只是随口一说,当初不过踢了石妖一脚便惨遭制裁,若当真收拾了这两只猫妖,她焉有命在?报仇事小,性命事大。
以此封妖咒困住二妖,也好为自己省去不少麻烦。
等了会儿,她抬头望了一眼黑压压的夜空,见并无金乌羽箭的动静,这才松一口气,她算是赌对了。
只是那巨猫认得封妖咒,叫她有些意外,想来他也应当知晓如何对付,既然如此,能拖一刻是一刻。
她将目光转向了地上昏迷不醒的阿遲,少年身上伤痕累累,眉头紧蹙,好似在做噩梦。她走近些,蹲下身去,低头注视着他数息,见他并无苏醒的迹象,她掩下眸中的光芒,沉默了会儿,将他背在身上。
少年身形瘦削,背在身上恍若一张纸片,轻飘飘的,一看便是从小缺少吃喝导致。
黛乌心道自己堂堂一介鸦神,何时屈尊降贵背过别人,隐约间,耳畔传来身后少年无意识细微的呢喃:“师父……”
她的脚步略微一顿,嘴角没由来地扬起。
罢了,一个小孩,连命也不要地来救自己,背一背又何妨……
天色已黑,章宅不便去打扰,黛乌背着少年离开幻境后,寻了一家客栈住下。一沾床的阿遲眉心登时舒展开来,梦呓了一声后沉沉睡去。
少年熟睡,黛乌便在桌旁坐了整整一夜。直至天色渐亮,阿遲才再一次陷入梦境,不知他梦到了什么,竟是被生生吓醒。
寂静的屋内,只听得少年脆亮清俊的一声惨叫,他蓦地瞪大双眼,直视着床榻上的雕花刻纹。
待他缓过神了些,迷茫地侧过头来,对上黛乌那双沉着却魅惑的双眸,隐约间,黛乌仿佛看见少年双颊浮上几缕异色。
“醒了?”
阿遲终于回过神来,他连忙坐起,小心翼翼地左右观察:“这是哪儿?”
“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