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殿里,一碗碗的汤药端进又端出,房子里充斥着浓浓的中药味。
令江臂膀上缠绕着层层叠叠的纱布,温舒小心翼翼地喂他喝药。
末了,温舒拿着手帕帮他擦着嘴角残留的药汁,令江冲她会心一笑。
令泠在一旁冷眼瞧着,不知为何,眼前令江的脸恍惚间就变成了李祜。
等到眼前视线清晰过来后,令泠冷冷地吩咐道:“你们都先下去!”
她冷眼瞧着并没打算走的温舒,冷声道:“王爷,温小姐,我想和令江单独聊聊!”
令江拍了拍温舒的手,让她放心离开。
屋中只剩两人,令泠一脸讳莫如深地打量着令江。
刚刚看温舒时,他这惨淡的双眼都在极力放着光,现下倒是瞬间将光芒熄掩。
“令江,你爱一个不爱你的人,有意思吗?”
令泠冷冷地道。
“你这个小兔崽子,我还以为你良心发现来看我,没想到是来膈应我的!”
令江瞧她一脸的不自在,伸手就要挠她的头,却不甚牵动到伤口。
“令江,别怪我我没提醒你,再过一个月,我和李祜会和离!”令泠道。
“所以呢?”令江问。
“李祜对温舒感情很深,你小心温舒分分钟就被他抢走!”令泠继续威胁。
“呵,你这是纯粹添堵来的,你这么不信你哥?”令江捂住心口,只觉心里一阵抽搐。
“不是不信你,是李祜的魅力比你大!”令泠继续泼冷水。
“他魅力大,你还要和他和离?”令江冷潮。
“你……强扭的瓜不甜,你不懂?算了你好自为之!我就提醒到这!”令泠气急。
“令泠,你也别怪我没提醒你,和离的事情不是小事。还记得你当时怎么给我说的吗?你说你就是死都要死在宁王府。”令江继续捂住心口,一改往日的轻佻浮浪。
“秀峰仰望星空,皓月追逐红日,是永无交际。我只是提前认清现实,及早抽身免于沉溺。往后的日子长得很,我要过好属于自己的生活。”令泠耸了耸肩,心内彷佛通透明了。
“我还是那句话,若是你被休,令家是不会认你;至于和离还是其他,都是你自己的选择,令府也不会成为你最后的庇佑!”令江语气极度认真。
“我来也不是找你要庇护,我放手了,也希望你能放手,别让错误继续!”令泠诚恳地道。
“你个小兔崽子,你果然是来添堵的!”令江扯着嗓子,“砰”地一声,手中的药碗扔在地上,未喝完的药汁洒了一地。
窗外鸦青色的黑夜笼罩着大地,倒春寒的威力仍然未减分毫。
矮木丛中躲着只野猫正在草丛里传来发情般的叫声,凄惨又哀鸣,听得人浑身起小疙瘩。
温舒低眉拢袖来回搓动手掌,李祜双手环抱靠在门窗上,仰头看着天上的月色。
曾经两人亦是无话不谈,如今却成了无话可谈。
听到里面的声响,温舒带着太医立马推门而入。
令江正捂住心口,眉头紧蹙,整张脸被伤口疼到扭在一块。
令泠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立在一旁。
“王爷、王妃、温小姐,令将军的伤口无碍,只是不要再刺激他了!”
冯太医仔细检查过,又擦了药膏,特意瞧了眼令泠。
“令泠,你也不小了,你哥受着伤,你难道就不能让让他,为何还要刺激他?”
温舒仔细检查令江的伤口,脸随即也冷下。
“温小姐,这是我们令家的事,你呆在这里算怎么回事?”
令泠冷眼瞧着她道。
“令泠,你哥现在是病人,你刺激他你就高兴了吗?”温舒道。
“温小姐,你还知道我哥是病人,你在这和我吵是想气得他当场去世吗?”令泠道。
“好……那我们出去吵!”温舒双手握成拳,气冲冲地瞧她一眼。
“好啊!”令泠随即一把抓过她的手腕,别看她纤瘦的身子,拉人的力道却一点也不轻,径直就将人拉到隔壁的厢房中。
令江皱着眉,紧闭双眼,直到耳边的吵闹声渐渐消失,才蓦然睁眼。
立在一旁的李祜刚想跟着两人出去,只听见隔壁房间传来一阵阵“哐当——”地声响。
“她们打起来了?”李祜抬脚准备跟出去。
“宁王,你放心,不会出人命!”令江宽慰他。
李祜已经习惯他这万事不上心的姿态,吩咐人好生在隔壁看着,才走近压低声音询问:“你这人命算是怎么回事?”
“是漯阳节度使袁春生叛乱后的余孽,此人乔装成安乐寺的僧人混进来!”令江四处观望一番才缓缓开口,“昨晚我亲眼瞧见,太子部下与一名僧人在树林里见面。”
李祜听闻并未太过惊讶,只是淡淡地道:“那可对上了,前段日子太子暗中差人前往漯阳,说是要盘查军务!”
“这僧人右肩受了伤,要是今晚还没找到,恐怕……!”
令江伸出另一只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
隔壁厢房,令泠将温舒拖拉过来,松开她的手,关上门。
“令泠,你哥是病人,你不能……”
温舒后面的话还没说完,眼睁睁地瞧着令泠将桌案上的青花瓷瓶摔在地上。
“哐当——”
“你这是干什么?”
温舒不解地问道。
然而令泠摔东西的动作仍然没有停止。
“哐当——”
“哐当——”
……
“你有什么冲我来就行,为何要砸东西!”
“好,有本事你就继续砸……”
温舒像是妥协般,随意找了张椅子坐上,静静地看着她砸东西。
“哐当——”
“哐当——”
……
“令泠,你这还真来劲了是吧!”
令泠抬眼瞧着温舒一副认真吵架的神态,忽地轻笑出声。
“你笑什么?”
温舒直接被她弄懵,这人是故意在整自己?
“你放心,令江命大得很,他死不了!”
令泠敛下笑意,一本正经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