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老汉摇摇头,冲他屁股踢了一脚,道:“今天咱们加餐,麻溜的洗手洗脸去。”
“得嘞!”
日子过得生活清苦,这两枚鸡蛋还是找邻居借来的,又去园子摘了些青菜,给他张罗了一碗面条来。平日里吃的都是些粗粮,这口细粮却是格外难得。
饭后,陈老汉抽出旱烟袋,深深的嘬了几口,吸的有点猛,陈老汉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你也是,就不晓得抽慢点啊?”嘴巴虽然是不肯吃半点亏,手倒是轻轻帮陈老汉理顺了气。
陈老汉心里有事,看了看孙子一眼。
长出一口气气,道:“顺啊,你也长大了,明日里,你便动身吧。”上次他二叔来时,说过给他在余姚城谋了个学徒,约好了明日里便是动身的日子。
见陈顺没答话,陈老汉心知他是舍不得自个。又道:“男子汉志在四方,我到时候就搬过去和你二叔一起住。”
陈顺心中却是无味杂陈,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只轻轻的嗯了一声。
他二叔不像他爸那般老实本分,又是生的孔武有力,年轻之时好结交各路朋友。只是后来落下隐疾,没得办法便也是回来悠州。
他家二叔婆娘也是个颇为厉害的主,自从分家后,逢年过节都不曾来看过他这个爷爷。此刻这番好心,想必是看上了他这学徒微薄的工钱,所以这才是答应让陈老汉过去一起住。
“乘着天气凉爽,明天你便动身去吧。走到时候顺道去看看你娘。”说罢砸吧又是了一口旱烟,陈老汉把烟锅在鞋底敲了敲。便是继续忙活自己的事情了。
“看她干嘛?”陈顺声音高了几分,心中颇为不愿。
陈老汉知他心中有些埋怨,只得宽慰道:“她也苦,你以后就晓得了。”
一夜无话,第二天鸡刚开始打鸣,陈老汉就起床开始忙活。给他准备好吃食,备好盘缠。爷孙两个只抱头痛哭了两回,却是再不去便是耽误行程。
扛起包袱,出了村头,便是旧时的景象越去越远。也不知这下次再见却是何年?以前做梦都想离开这座小村子,只是真要离开的时候,却是有各种说不出的滋味。
又走了一天一夜时间。
这眼看越来越近,陈顺却是开始有点紧张起来。
“也罢,也罢,既然爷爷让我去看她一眼,我也便去看下吧。”陈顺心里这样告诉自己,也许是只有这样想,他才敢去看那个人吧。
“想来自己如今出去当伙计,以后再不用她的银钱,她肯定是开心的吧。“他这般想着,宽慰自己。
来到一处铁匠铺,里面一汉子赤着上身,身上的肌肉好似鸽子蛋一样,高高的举起锤子,叮叮当当的敲着烧红的铁块。陈顺很小的时候倒是见过一次,这汉子这么多年变化不大,倒是陈顺如今长成了一少年。
走了进来,那汉子注意到他,停下手下的活计,便道:“客官有什么需要的吗?”
陈顺自觉尴尬,当下只是敷衍答道:“没,随便看看。”
那汉子见他这样,觉得似乎是见过,却又是想不起来。只当是一般小孩子一时兴起,也没再去搭理他,继续忙活手上的活计起来。
来时,陈顺在脑海中设想了无数,或抱头痛哭,或欢天喜地,却不成想结果却是这般景象。
他也只是个十三四岁少不经事的孩童。虽然平常四里八乡倒是出了名的捣蛋王,只是今日的他却是发现自己原来是这般的胆怯,也不敢开口去问这人。是该开口喊这人,爹呢,还是喊这人叔。
他只觉得自己是这般多余在这个地方,便没再坚持,竟是逃也一般的,悻悻的离开了。
或许人就是这样吧,有些事情明明都知道,但是做不到真的就是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