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承安没有想到自己会被直接分去前线,虽然只是位于卫北军平城氅下的新兵营。
可这也几乎代表了他之后的归宿。
长长的队列中,轮到了赵承安。
“籍贯,姓名。”
“郸城清水镇,赵家村,赵承安。”
“赵承安?”负责录入的人抬头看了他一眼。
“是。”赵承安拿出手中的征兵文书,交给他。
对方接过后又看了他一眼,在长长的名单后用朱红色的笔画了个圈,这才交给他一个木头刻制的牌子,上面是用烙铁烫印出的,他的名字。
“拿好牌子,去旁边领东西吧。”
赵承安接过木牌,顺着前一个人行走的轨迹,去了旁边的桌子。
一套赭石色的常服,两套青灰色的短打,包括一应鞋子绑腿套袜,连着一床被褥。
赵承安领了东西,便在兵役的指引下,去了营帐。
西营13帐。
距离校场不远不近的位子,乌突突的混在一排排的营房中毫不显眼。
赵承安看了眼营帐上的木牌,确定是13帐,便拎了东西进去。
帐中已经有了人在,占据了营房三分之一大的通铺上已经满了多半。
赵承安犹豫了一下,选了距离营房门边的位子,放下了包袱。
“营区往东,可以领干草。”挨着赵承安床铺的男人见他放下包袱,便顺口提醒了一句。
赵承安看了眼那人炕单下铺的厚厚的干草,犹豫了一下,道了声谢又请他帮忙招呼下东西,这才放下东西,去领回一捆干草。
这处是新兵营,分在一处的都是这一次招募的新兵,分配下来一屋子足足住了二十多个汉子。
赵承安睡在通铺的最外侧,一个算不得好的位置,赵承安却在仅仅半日后,开始庆幸自己的这个选择。
原因是——
太味儿了。
之前还不显,等用了晚饭回来歇着时,鞋子一脱,袜子一去,整个营房,荡出一股子夹杂了各种味道的脚气。
乍一闻到,赵承安险些被熏了个仰倒。
多日下来的疲惫,被这一股子味道一激,险些辣出了泪来。
“好臭!”
睡在赵承安旁边的男人,显然比赵承安胆子大,率先顶出这么一句,“你们都谁脚这么臭,提前也不打个招呼,这给我熏的,泪都下来了。”
噗...
难道提前打了招呼,我脚臭,就不熏的慌了?
赵承安差点没憋住,笑出声来。
营房里静了一瞬,估计都没想到有人这么直白的喊了出来,一个个又囧又尬的,“不是我。”
“也不是我。”
“我脚不臭。”
“胡说,你鞋一脱,我都闻见了,就属你脚臭。”
“别说他,你脚也臭的狠,我眼都睁不开了。”
“行了行了,赶了这么多天路,谁脚不臭啊。”眼瞅着营房里要炸了窝,男人又念了一句,“其实我自己脚也臭的很。”
“也是,这么多天靠脚走,可不是味儿...”
一时间刚刚被男人挑起的火气,又三言两语的消散,且房间中凝固尴尬的气氛,活了不少。
赵承安下意识的看了男人一眼,他总觉得男人刚才这一番动作像是故意的,而且之前赶路没心思想,也没太注意,此时被提起来,才恍然觉得浑身发痒,特别是那一头浓密的长发。
他觉得可能都闻着馊味儿了。
有了这样互相揭露的邋遢开场之后,营房里渐渐传出了来来往往的说话声。
赵承安一直没说话,缩着身子,感受着从帐帘缝隙处缓缓吹进的清新空气,听着他们有一嘴没一嘴的闲聊。
“你怎么不说话。”他身边的男人翻了个身,面向赵承安的方向,小声问道。
“小兄弟,你叫什么,哪里人啊。”
“赵承安,你呢?”赵承安看了眼他的方向,男人应该比他要大上几岁,身材也更高壮一些。
“好名字。”男人咧了咧嘴,牙齿在黑夜中挺显眼的,“我叫酒子任,山城人,24,你呢?”
“我17。郸城的。”
“这么小。”酒子任愣了一下,嘬了下牙花子,“还是个孩子呢。”
不知道是生理的原因,还是心理的问题,反正赵承安听着话一点都不开心。
他可是娶了媳妇的人,哪里小!大的很。
“睡吧。”
赵承安撇撇嘴,果断结束了这次的谈话,翻身背朝着男人的方向,合上了眼。
许是连日的奔波太累了,难得睡在床上,即便身下是粗糙的干草,头下是叠着的衣服,也挡不住困意的侵袭。
一夜酣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