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缓缓而行,在帝都繁华的街道驶过,偶有街头商贩或路人会好奇的看一眼那华丽的马车,有知情者会说一句“原来是西平王府的傻郡主”然后继续手上的活计或继续赶路。从小到大,她的标签是“西平王的女儿,傻郡主”,宫里那位认为一个傻子,给她封地给她权利又如何?百姓认为,一个傻郡主,没了西平王的庇护,可怜人一个。
没有人会想到,就是他们眼中的傻郡主,有一天会让天下风起云涌,山河变色。
朝露苑到了,凌烟歌在“侍女”的搀扶下下了马车,季赫离扮的“侍女”低着头跟在凌烟歌后面。
凌烟歌下了马车直奔紧闭着的大门,被门口的侍卫拦下,于是哭着喊着“我要见爹爹”,俨然一个不懂事的孩子模样。
“侍女”适时的过来,将撕扯着侍卫得凌烟歌拉开,跟她说“郡主,王爷在门缝里看着您呢,您在这里跟跟王爷说几句话,然后我们就得走了,过段时间王爷就会来看您的。”
凌烟歌听了“侍女”的话,果然退后,不再撒泼。
护卫们松了口气,多亏了这个“侍女”,便看了一眼“侍女”,“侍女”一个眼神递过来,众人心头一颤,不自觉的低下了头,那是久经沙场淬炼的眼神。一个“侍女”怎么可能会有那样的眼神,能在这朝露苑当护卫也不是一般的无能之辈,感觉不对,再看过去时,“侍女”正低头站在凌烟歌身后,并没有异常,虽然这侍女说话有点怪,身材有点壮实。
凌烟歌三个头实实在在磕在地上,再起身时,额头已经微红,似乎有微微的血丝渗出细腻的毛孔。
她知道父亲在门那头,她知道父亲透过那厚重的黑色包铁檀木门看她的宠溺眼神。她的父亲,那个出尘飘逸,给她最多爱的人,从此却只能在那一方天地,失了自由,被困帝都。
“侍女”上前扶起凌烟歌,她看一眼这隔断他们父母的铁门,未发一言,转身走向来时的马车。没有三步一回头,没有泪洒衣襟。
今日离开,他日回来,定会剔了铁皮,劈了檀木,让这帝都得坚不可摧,碧瓦朱甍,一步一裂。
门的另一头,一袭青衫,一个如玉身影,久久伫立,凝视着那黑色的包铁木门,满含不舍,还有欣慰。
华动五洲,为伊人弃甲随心一生一世念。才惊寰宇,归帝京敛艳消香一步一寸远。
陌儿,你用生命保护的孩子,我用十六年的守候等她羽翼丰满,一日扶风,长空鸾歌。
春已远,夏未至,春雷滚滚,乌云团簇。
城外十里的凉亭,一双男女,相对而立。
女子黑色劲装,墨发高高束在发冠里,绝美的容颜多了几分英气,长身玉立,淡雅如菊,颀长如松。男子英俊刚毅的侧脸笼在垂柳阴影中,看不清神情,却有冷冽的气息铺陈开来。偶有柳絮翩跹而落,划过两人丝绸般墨发与黑袍。
正是从朝露苑出来的凌烟歌和季赫离。
“就此别过吧赫离哥哥,我很感谢你这么多年来对我的守护,现在的我不再是西平王府那个不谙世事的傻郡主了,以后的路我想按我自己的心愿走。”
“自己万事小心,王爷那边我会照看”
“嗯,你也多保重”“对了,安月儿就随我到沂水吧,她是郡主”已经转身的凌烟歌停在一阶台阶下,回首对季赫离说道。“好”凌烟歌在看见安月儿惶恐不安却干净透明的眼神时,看着那个和她容貌相似的姑娘手臂上青青紫紫的伤痕时,便做了决定。她替她承受了苦楚,她便将这象征荣耀的郡主之位一并给她,至少能在她的封地护她周全,让她后半生过得安稳富足。安月儿于她,是感恩,也是责任,每个纯粹的生命都应该被善待。
凌烟歌脸上贴了季赫离给她的面具,作为郡主的护卫随车驾而去,她要跟安月儿一起离开,那便不能再以真面目示人。
季赫离站在凉亭,凝望这远去的马车。烟儿,你的善良让你把很多人和事都当成你的责任来背负,唯愿你瘦弱的肩膀能扛起这世间的风霜,我会在你身后,一直都在。
“暗中保护好郡主,和她的贴身护卫。”
衣袂掠过柳条的声音,如风吹过大旗,“呼”地一闪而过,不见人影,柳枝纤摆。除非细细的打量,才会发现季赫离身后的垂柳摆幅与其他地方的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