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赫离带着凌烟歌往城中天牢走去,路过一处隐蔽的树林的时候,凌烟歌停下脚步说:“我要解手。”
季赫离命其他人原地休息,他带着凌烟歌走进了树林。
在远离其他人视线的地方,季赫离停了下来警惕的看了看四周,正色道:“烟儿,我现在要和你说的话非常重要,你一定要记住。你父王母妃已经被押入了天牢,西平王府已经被查抄,府里其他人……斩立决,你现在马上离开京城,包袱我帮你收拾好了,你走的越远越好,”他略停顿了一下,目光温柔的看着她,一眼,看到了过去十几年间的的默默陪伴,看到了前路不可预知的茕茕孑立。满眼不舍,满目疼惜地开口:“烟儿,赫离哥哥知道你看起来痴傻,但灵台清明,等到心智全开的那一天,将无人能比。”
西平王府的郡主有点痴傻,可她现在不单单是郡主,她还是死而复生的凌烟歌。
她是西平王的独生女,掌上明珠,受封郡主,父亲母亲双双下狱,季赫离奉命捉拿她,但想半路想将她放走,让她逃命。
“季……赫离哥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凌烟歌平静的望着他,没有害怕,没有慌乱,“我不能就这么走,我走了,你怎么办,你当着那么多贵族小姐的面将我带走,一旦有闪失,你难辞其咎,况且,为什么我父亲就成了反贼,我一定要弄清楚,我是他们的女儿,我不能就这么丢下他们独自离开。”
“烟儿,你好了?你认得我了?”季赫离激动的抓着她的肩膀,双目灿灿,有身为军人的刚厉,有身将军的威严,还有面对凌烟歌的柔情。
作为一个在职场摸爬滚打多年的人来说,她清楚就目前的状况来说,应该先趁这个机会逃走的,可是内心却有一个坚定的声音在告诉她,她不能逃避。或许是这个身体的潜意识吧!
看着这个铁血硬汉,为了她,甘冒杀头大罪。棱角分明脸的庞,因为她得几句话熠熠生辉,比这烟花三月更明媚。
这个俊朗的少年,面对生死一线,护她周全少年,她怎能让他背负欺君之罪。
凌烟歌感激的一笑,“赫离哥哥,我好了。我要去见我父母,有些事我总要弄清楚,也许还有转机,你将我带回去吧!”
初来异世的恐惧,别人对她发难时的无奈无助,在这个对她来说还是陌生人的爱护下,渐渐淡去,化为温暖。
她伸出双手,示意他将她绑上。
季赫离看着那双手,迟迟未动手。他要亲手将她送进那座天牢遭受苦难,面对死亡吗?他从小牵着这双手,她掌心的纹络闭着眼都能描摹,从小到大,他护着他,她跟着他,那个傻傻得小丫头转眼变成灵动聪慧的少女,他高兴也难过,高兴她终于不再痴傻,难过从此她将走向世人面前,刚刚变好,却要面对灭门的惨况,上天对这个少女是如此的残忍,她才是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女,前十六年,她是不懂世事得傻姑娘,清醒的这一刻她面对是父母下狱,全府被杀得局面,而接下来又将面对什么,是赴死还是复仇?
季赫离内心五味杂陈,他倒希望她还是原来那个只活在自己世界里的傻丫头,他自有方法护她周全。
凌波烟雨起骊歌,青山团云映残荷。触手可及,终将离去,那便随她,扶风而上。
闭上眼压下所有思绪,他猛然睁开眼,恢复清明。“烟儿,我会带你去见你的父母,但不会以这样的方式,我不能将你置于险境。”
一个响指,一个黑衣男子将一个女子带到他们面前。
凌烟歌疑惑的转头看那个女子,居然跟她有六七分相似。季赫离是要让这个女子替凌烟歌去天牢,或者,上断头台。
西平王府的郡主从小痴傻,为了保护她不受那些言语之刀的伤害,西平王将她保护的很好,很少有人见过这位郡主的真貌。现在王府上下全被抄斩,就更没人能分辨出真假。六七分相似,已经足够了。
凌烟歌扮成季赫离的亲卫,跟随着大军,带着假的凌烟歌走向那座象征权利,象征威仪,有进无出的帝都天牢。
从清醒之后到天牢的这段路上,十六岁之前的记忆全都明了而清晰的汇入凌烟歌的脑海。
她有多庆幸就有多悲凉。
那个温润如玉,宠她爱她的男人,那个温柔美丽,教他护她的女人,她的父王母妃,给了她无微不至的爱,让她这个痴女处于权利中心而远离世俗纷杂,生活在她们的羽翼之下,未被这利欲之尘沾染她半分。她痴傻,纯净,她就是父母呵护于掌心的璞玉。而如今,她的家没了,她的双亲在那座牢笼,她怎么能让他们在那里受苦,而她自己逃之夭夭。那沉重的爱是她是感受,那彻骨的痛亦是她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