术士,是在凡人中被吹捧到近乎神明的一群人,他们呼风唤雨,活死人肉白骨,似乎无所不能。未曾见过神迹的凡人为他们设香案,开坛立观,供奉香火,时间一长,竟连这些术士自己,也觉得自己已经求得大道,可以被称作‘神’了。这群人,最开始只是为求长生,才不断窥探天机,再后来初通了一些门道,术士的队伍也渐渐壮大,这其中也不乏心怀大义之士,利用自己所学来帮助受苦的苍生。只是这群人虽然把自己自比做神,骨子里却还是长着凡人的心,七情六欲不可避免。于是多年后,可以预见的,他们膨胀了。狂妄到直接叫板天道,狂妄到把自己和玉帝比肩。
天欲使其亡,必先使其狂。
等崔判有能力去了解这些时,术士在人间早已经销声匿迹,只有偶尔几个打着术士招牌的江湖骗子,还敢在人间招摇。这些前尘往事,她也是随酆都北阴大帝上天庭参加宴饮时,才从醉酒的月老口中听说的。月老是天庭第一八卦人,最喜欢搜罗一些犄角旮旯的风流韵事,那日不知怎么,突然就摇摇晃晃的拎着个酒瓶与崔判坐到了一处。
瑶池的玉露琼浆和凡酒不同,入口绵柔,气味清香,可就是这样,月老一身浓郁的酒气还是熏的崔判难受。她不着痕迹地往旁边挪了挪,用手帕遮住口鼻做娇羞状,微微勾起的嘴角在纱绢的遮掩下显得愈发缥缈朦胧,“月老不去和太上老君一起,怎么跑来下官这里了?”
月老一袭红衣,发色如雪,一双含情目中眼波流转,若是被他这样看一眼,不知多少无知少女要丢了魂。但这些无知少女中却不包括崔判,她对这位仙君可熟的很,知道这位不过是喝醉了酒,又在找人撒酒疯罢了。他单手撑头,一缕银发不安分地从鬓边滑落到胸前,端的是一幅风流纨绔相,“我记得,崔府君是在人间阳寿尽了才回的酆都吧?”
崔判心中瞬间敲响了警钟,上次被这厮套到了话,大帝就气的罚了她三月俸禄,这回要是再不留神,怕是宴席散后自己就要被发配到冥河去撑船了。崔判脸上的笑微不可见地僵了僵,接着说道:“您这话是……”,说着,便用余光瞟着周围,希望太上老君就在这附近,能把他拖走。只是她环视一周,却意外地没有看见太上老君的身影。
月老自顾自地斟酒,递了一杯给崔判,“今日三清开坛作法,李伯阳没空来,这宴席就无趣的很,我没办法,只好又来叨扰崔府君了。”,话毕,他微微一笑,“听说上次我约府君一叙,府君回酆都时竟被罚俸三月,我这心里,很是过意不去啊。”
听到太上老君今天没来,崔判心里希望的小火苗啪的一下就熄灭了。
“只是崔府君尽可放心,我今日不是来找你套话的。”
???这人就这样大大方方地说出自己之前是来套话的这样好吗???崔判有些搞不懂月老这不羁的操作。
“我今天来呢,是突然想到一件事,与人间有关,在天庭大概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只是崔府君是近日才飞升的,我怕没人告诉府君这件事,这才一刻都不敢耽搁的跑来与你说。”
一刻也不敢耽搁?那他之前和自己扯那么多有的没的,还非要把她的伤心事拎出来在说一遍才肯进入正题,“月老有话不妨直说,下官洗耳恭听就是。”
“五百年前的老故事了。”他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说道,“人间有群自称有大神通的人,叫术士,不知府君有没有听说过。”
崔判微微皱眉,“听是听过,只是,那不都是一些招摇撞骗满嘴胡话的江湖骗子吗?”
月老斟酒的动作一顿,“没想到这群人竟落魄至此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