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若素听了话,强迫自己稳重下来,浑身的喜悦就怎么也压不下去了,不等齐欢问,素素就倒豆子似的把今天的收获说了。
“我今天去找师姐啦,嫂子你不知道,师姐虽然不走科研了,但她还是很关注这一方面。这些年,她自己做考察,收资料,哇!”顾若素又想到今天在师姐办公室看到的那一大书架的珍贵资料,眼泪都要忍不住了!
“师姐说了,这些资料我都可以用!她还告诉我了好几个考察点,她说她资金不够,时间精力都有限,很多地方考察的都不够彻底,说我要是去的话,肯定也会有很多收获!”顾若素眼睛亮晶晶的,万分期待,但又突然低落下来。
“怎么了?那不是很好吗?”齐欢换了鞋,顾若素挽着她的胳膊。
“唉,就是觉得……太遗憾了。”遗憾什么?齐欢不需要问,素素也不需要多说,他们都懂。
齐欢又把昨天顾安之安慰她的话讲给素素听,“什么事都是从无到有的,在这条路上,虽然会有前人抛洒出热诚没有回报,但后来者总会接继,总会有人做到。”又加了句,“我们是学中文的,应该最懂得薪火相传的意义,无奈、遗憾但热血不断。”
顾若素红了眼眶,重重的点头,“嗯!再无奈、遗憾,我们也永远都充满赤城。”
齐欢觉得自己大概是要当妈妈了,看着顾若素这个样子总是忍不住散发自己母爱的一面,竟然伸出手捋了捋素素翘着的短发,“知道你哥哥说了什么吗?”
顾若素迷蒙的摇摇头。
“他说,素素现在就是在做这件事情。”想起昨晚顾若素跟顾安之的谈话,齐欢还是补了一句,“他很骄傲有你这样一个妹妹,我想爸妈也很骄傲,有你这样一个女儿。”
顾若素跟齐欢年龄差不多,身高差不多,但此刻她看着齐欢眼里的温柔平和的流光,突然觉得他哥喜欢齐欢,爱上齐欢,不是没有理由的。
总有一种女孩,她们打心底热爱着家庭,爱护着家里的每一个成员,慈祥的不像话,这种慈祥无关年龄,是一种人性的温柔。她们天生会成为家庭的纽扣,每一根线都要从她经过,分寸之间又紧紧贴合。
而齐欢,就是这样的女孩。
顾若素感动的抱住齐欢,“嫂嫂~”
顾父从门口进来,就看见顾若素抱着齐欢不松手的样子,眉头高耸,“顾若素,干嘛呢?”
齐欢停下轻拍顾若素的手,叫了声“爸爸。”
素素回头,不情愿的放开手,“爸爸。”又骄傲的昂起了头,“嫂嫂夸我呢!”
“夸你?”顾父抬眸,想奚落两句又想起顾安之跟他说的话,虽然心疼小女儿,但也还是忍不住,“确实,你嫂嫂比你稳重多了!”
顾若素昨天跟顾安之谈过,也不顶嘴,只瘪了瘪唇,轻哼了声,又亲热的挽着齐欢去了厨房。
甚至吃晚饭的时候,无视了顾安之要下刀子般的眼神,义无反顾的坐在了齐欢的右手边,弄得顾安之都不方便给齐欢夹菜。
晚饭过后,又趁着顾安之帮齐欢拿衣服的空档再次贴上了齐欢,顾母对此很是乐意,家庭和睦,于她来说没有比这更舒心的了,就欢欢喜喜的挽住了顾父的手臂,顾父对此表示也很快乐!
唯独有意见的可能就是顾总了,只能不甘不愿的跟在齐欢和素素身后。
顾若素问齐欢,“嫂嫂,你要考李教授的研究生啊?”
“嗯,我原来本科的时候每年都是跟着李教授写论文。李教授的研究方向我感兴趣,也更熟悉。”
“嫂嫂,还好我没有考回C市,不然在学校里你可要叫我一声师姐呀!”
齐欢还没说话,身后就传来顾安之的轻咳声。
顾若素吐舌,咕囔一句,“小气鬼。”余光往后一瞥看见自己哥哥孤单的身影,觉得毕竟是自己亲哥,做人还是要地道,“嫂嫂,那《牡丹亭》里有一句特别有名的……”
“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
“不是不是,是讲爱情的那句。”顾若素一边跟齐欢说话,但余光却不停注意身后的顾安之。
齐欢看到顾若素飘忽的眼神,一下明白她的算盘,却还是如了她的意,“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生而不可与死,死而不可复生者,皆非情之至也。这一句吗?”
顾若素夸张的哇了一声,演技一点都不高明,“原来后面还有这么多讲究啊?!那嫂嫂,你怎么觉得啊?”
齐欢察觉到身后顾安之的视线,心里柔软成一片,略过了前面一句,“生而死,死而生,这都是逻辑上根本做不到的。死不复生本才是常理,生不与死多少有些强人所难了,毕竟生命何其可贵。”
顾若素尴尬的眨眨眼,她嫂嫂难道看不出来她这是在给机会说情话吗?
齐欢又开口,“但这都是科学的唯物主义的角度的常理。人心、感情是不能从唯物主义的角度来解释的。生而死,死而生,生不与死,死不复生,不一定要指唯物主义的生命,它可以是精神维度的一种生与死。”
顾若素眼睛又活泛起来,“哦~原来嫂嫂是这么想的啊~”
齐欢知道顾安之再听,也知道顾若素是故意引她说这个话题,但那又有什么关系,总归是他听去了。
“生命是分两个维度的,物质的和精神的,如果精神死了,物质的生命不过是一具躯壳,是生是死又还有什么值得探究的呢,终归都是不完整了。”而她,爱顾安之如生命。
晚上休息的时候,顾安之又问齐欢,“你还有一句没有解释,我想你在等我问。”
又是昨天晚上一样的姿势,但说话的变成了齐欢,声音轻柔,怕惊醒了月光打扰她表达爱意,“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是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