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雨生回头看向这个自己呆了四年多的镇子,一时有些出神。从当初莫名穿越,得了《隳星书》到被季叔收留,再到如今离开镇子,一切仿佛只是一场梦境!......现在,梦,要醒了。
季叔家酒馆中,只剩得赵黍和季婶两人,赵黍歪着头问自个的娘亲,“娘,你说爹和阿生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季婶面带忧色,望着远方,那是赵雨生离开的方向!“很快,很快的。”
......
次日清晨,一阵急促地马蹄声打破了连山镇的宁静,街上扬起的尘土惊得行人四散奔走。然而马的主人们却没有一点扰民的愧疚,个个飞扬跋扈,不可一世!而他们身上朱红的官服更是昭示了他们的身份,让连山镇的百姓们连看向他们的勇气都没有。
为首的几人却是很满意乡民的反应,举止之间充满着对这种穷乡僻壤的不屑。“呵,真是晦气,居然被分配到这种穷地方来,这种破地方怕是一百年都出不了一个武徒吧?”为首的武官冷哼一声,不满道。
他身后的几人也是一脸认同之色,若不是抓阄的时候运气不好,谁愿意来这种穷乡僻壤执行任务?不过自己的上官发牢骚时,自己可不敢随便搭腔,大家都知道这位主事大人是出了名的坏脾气。眼下又是分到这种烂地,主事大人的心情可不怎么好,万一说了什么,撞到他枪口上,那不是自找麻烦?
“算了,早点做完,早点回京。这破地方本官呆上一刻都觉得浑身不自在。”为首的红衣武官皱着眉头说道,“那便先去见见此地的父母官罢。”众人唱喏一声,便齐齐打马朝镇中心方向飞奔而去。
此人是大燕兵部从四品主事王明泽,平日作风极其强硬,因而在官场内部得罪了不少人,十年未得一迁。近来却不知为何转了性子,抱上了当下颇受圣上宠幸的兵部侍郎李芳的大腿,这方才在承乾司混到了一个主事的位子。
承乾司主管大燕兵员征召,军资调度,在承乾司当个主事可是个肥差。李芳将王明泽安排在这,未必没有栽培他的心。也不知道是不是王明泽的运气实在不好,才当上主事没几天,北境便生变,朝廷急召新卒入伍,承乾司一下从肥得流油的香肉,变成人人避之不及的扫把星。
平日里承乾司掌握征兵名限,拿个回扣吃个空饷,那都不算个事!日子过得要多舒坦有多舒坦。但战时就完全不一样了,平时承乾司过得有多舒坦,战时过得就有多苦逼,之前的福利一个都不许动。任务量暴增,以至于王明泽这类中上层官僚都需要亲自出马,而且不能出一点差错。要知道李大人在朝中不是没有对手的,不知道朝堂之上有多少双眼睛在看着自己,等着看自己的好戏!战争时期要弄下一个人只能说不要太简单。如果出了事,在李大人那就挂上了一个‘无能’的牌子,那么上面铁定不会下多大力气来保他。所以,在这样的形式下,王主事自然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下官连山镇里正张安世拜见上官!”张安世身着正式绿袍官服恭恭敬敬向王明泽行叩拜大礼。按《大燕礼》若官阶差距过大,下级官员见上级长官须行三跪三叩之礼,这是明上下尊卑之义;下官礼毕,上官须拱手或长揖回礼,这是敬先后同僚之谊。
然而,张安世礼毕许久,迟迟不见王明泽回礼,只见王明泽端坐于高头大马之上,仿佛没看到张安世其人。
可怜张老已经年近七十,跪伏在地上,四肢战战,几乎快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豆大的汗珠从他头上滚落。
就在张安世快要倾倒之际,头上才缓缓传来一道倦懒的声音,“你便是此地的父母官?”老里正抬起头带着颤抖的声音恭敬地回道:“回上官,卑职便是此镇父母张安世。”
“哦,你就是里正啊?”王明泽满不在意地掏了下耳朵,回头向其中一名下属问道:“里正是多大的官来着?”那名属官也是七窍玲珑之辈,明白自家上官有意给眼前之人一个下马威,所以用足了气力,大声回道:“回大人,本朝官制,里正为从九品官员......大概比杂役高一点!”此言一出,王明泽身后十数名大汉轰然大笑,浑然不顾张安世这边已经涨得铁青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