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寸进尺！”叶溶厉声斥责，被蒋涛扬手打断。

章筱萱不由多看叶溶两眼，轮廓分明的五官，线条棱角刀削斧凿般硬朗，见棱见角，果然相由心生。

“六弟！”蒋涛喝住他，和颜悦色的对章筱萱说，“小章老板，不如这样，一年内，六合班的戏船可在我蒋氏码头免费停靠，一应费用，分文不收。”

“大哥！”叶溶想制止，蒋涛举手拦住他。谁不知道沪江码头寸土寸金，若能将个船在蒋氏码头免费停靠，这可是天大的恩典。

章筱萱询问的目光望向师父，看着师父默许的点点头，才拱手答谢：“那就谢过蒋老板也叶六爷及青道堂的各位老板了。这一年停靠贵号码头，少不得停船靠岸，搭台圈地唱戏的叨扰了。”

他有意加重了“圈地唱戏”四个字，场地费这才是大笔花销。不知蒋涛是否考虑到这层，亦或这对蒋涛并算不得什么。蒋涛点头笑笑默许。

吴艳秋开口道：“让蒋爷笑话了，待明年，我六合班生意有些起色，一定长租蒋爷的码头泊船唱戏。”又笑眯眯吩咐章筱萱吩咐，“儿呀，别耽搁了蒋爷的好意，尽早的把戏船泊过去。”

章筱萱应了说：“孩儿晓得了。这就办。”

前呼后拥的送走众人，蒋涛比较是业界有脸面的人物，心急如焚，颜面要顾全，不徐不急的揖手告别。

送走客人，转回头，关门。

师兄弟几个已经抑制不住的欢喜，欢呼雀跃，争相夸赞憨胖这匹马单枪的“奇袭”，同章筱萱一唱一和计歼蒋氏码头的奇功。

吴艳秋却渐渐沉下脸，阔步行在前面。章筱萱察言观色疾步紧随其后。

才行过影壁墙进了内院，就见师父猛地驻足回身。章筱萱慌忙勒步，怯生生喊一声“师父”。冷不防，师父抡圆巴掌，狠狠一记耳光抽得章筱萱一个踉跄倒后，幸亏师兄弟们眼疾手快架住他，险些倒地。

章筱萱强忍了痛楚和泪水，慌忙撩襟跪地，恭恭敬敬地等待师父的训斥。

吴艳秋低眼打量他，鼻子里长长呼出一道气似是无奈，摆摆手吩咐徒儿们：“都去吃饭吧，你们师娘给你们留在灶上呢。”瞟了章筱萱一眼，喝道：“去练功，上缸、拉腿，够一个时辰我来查。”

“是！”章筱萱规规矩矩地应承，如个学馆里的孩儿童一般顺从乖巧的模样。

“还有，”吴艳秋吩咐，“今儿就把船停靠过去，蒋家码头是靠着秦氏天字号江神庙码头对吧？”

“是呢，师父，左边江湖神庙，右边是二号码头，才在江上听大白说，秦府请了北平名角和沪江梨园戏班子，在码头沿江搭台唱戏呢。”小楚碎嘴子插话，慌得章筱萱狠狠拧他小腿一把，让他别得意忘形。

章筱萱忙说：“师父，多亏这位小楚兄弟救了我们。大白师哥……”

“师父，大白那贼勾结了稽查队栽赃咱们六合班私贩黑土，多亏这楚兄弟会洋文，救了我们。”憨胖和傻根儿等兄弟纷纷插话。

“师父，求您收下弟子吧。弟子慕名而来……”小楚“扑嗵”跪地，虔诚地 “砰砰砰”磕下三个响头。

“你够了哈。”章筱萱对他这副谄媚忍无可忍。

吴艳秋打量小楚一团和气说：“先去吃饭，饿了吧。再议。”

他似根本无意了解江上发生了什么，或者小楚的来历，云淡风清地拂袖而去。

师兄弟们拉拉扯扯去吃饭，章筱萱却一把抓住小楚的后襟，手指点着他压低声警告：“你敢在我师父面前胡说八道，仔细我拿你剁泥喂狗。”

话音才落，就听“汪汪”两声，一只黑背狼狗摇个尾巴蹲去章筱萱身边，众人哄笑喊着：“虎子仗义，陪草儿挨罚。”

紧接着“喵，喵”两声，房顶上一只花狸猫翘首向下望。

“看，豆子也来凑热闹了。”众人对着屋顶的猫指指点点。

憨胖搂着小楚的肩头低声：“别回头，莫惹事，跟我走。”随机大声向小楚介绍，“去年虎子随草儿跑趟船，靠岸时去集市买回肉，就一回，嘿，你猜怎么着，跟回一只猫来，就是豆子，轰不走打不走，跟着蹿上船回沪江了。嗨，这买卖不亏！”

众人“嘎嘎嘎嘎”一阵狂笑，疏散劳累紧张，小楚大大咧咧说：“嘿，这话有意思，骂谁是狗呢？”

前面的章筱萱猛回头，身边的狗子狂吠了蹿来，狼一般，吓得师兄弟们狂呼救命叫闹着奔逃，格外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