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啊”了一声,看了看车又看了看他,然后终于忍不住,“噗嗤”笑出声。
他看着她笑,脚尖在地上蹭了蹭,抬起头来也微笑,笑容不深却很动容,空气清凛凛的,呵出一点薄薄的雾气来。
公交车停下来又走了,她这才直起腰来跟他说:“还没吃。”
他问:“这么晚了,吃什么?”和她在一起,好像永远是一副半夜找食吃的样子。
她左顾右盼,猛地瞅见路边烟熏火燎的烧烤摊,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吃那个!”
他回头看了一眼,默默地拉着她朝路边摊走去。那里靠近前海沿,只拉了一盏曳曳不稳的电灯,看着暗淡,连临时支得小桌子都油乎乎的,稀稀落落的坐了几个吃烤肉的出租的哥。
他们过去的时候老板刚烤完一把羊肉串,吆喝着端上去,还有几块炭火兀自噼里啪啦烧着,老板又顺便墩上一壶热水,抬头瞧见他俩走过来,像是老陕北面馆里的伙计,高声问:“两位吃啥?”
长长的烧烤炉旁边就是放肉串的案板,岑君西看了一眼,对老板喊回去:“师傅,我们自己动手烤,行不行?”
老板正准备跟一群的哥搭伙吹牛,乐得清闲,头都不抬的喊:“随意!随意!”
他吸了吸鼻子看她,她顿时有一种被拆穿了真面目的困窘,理不直气不壮的说:“别看我,我只会做米线……”
他回答的倒爽快:“那我烤肉给你吃。”
她大喜过望:“你还会烤肉呐?”
他已经拿了把破蒲扇在扇风了,头也不抬的反问她:“要不我怎么活下来的?”
她默默无语的点点头,就听到他喊:“老板,打三斤散啤!”
她连忙阻止:“护士才嘱咐你戒酒!”
他淡淡的回她:“谁说我要喝啤酒?”
她一时气结。
这城市的啤酒多是生产商直运过来的,用铁皮圆筒装着,要喝就用塑料袋子盛,等啤酒打出来,能压出不少雪白的啤酒沫,喝着极是爽口。那样橙黄色的液体,上面还飘着一层厚厚的白沫,像压在晶莹琥珀上的雪堆,周心悦一直觉得好看,可岑君西毫不怜惜的就把一扎肉串泡了进去。
啤酒很快就被染得带了杂质,冒出更多的气泡,他把那些肉串浸透才拿出来,抹了油,架在炭炉子上嗞/嗞的烤。
油和啤酒汁滴到热碳上,噗噗的冒出团团白烟,把他呛得直咳,她去给他送水,他还不忘翻动手里的肉串,一抓一把,有点手忙脚乱的样子,看起来并不十分专业,反倒像拿着棒槌敲鼹鼠机的小孩子。
好不容易烤出来一大把,他撒匀了盐和孜然,全都递到她手上,得意洋洋:“尝尝。”
看样子还不错,她抽了一根尝,好吃,确实好吃,出奇的有嚼劲儿,真是没想到浸了啤酒的羊肉串居然这么好吃,膻气香却不腻,她从小跟着父亲吃遍了这城市的知名餐馆,却从来没吃过这么鲜嫩多汁的烤羊肉,外面焦,里面嫩,还有一股说不出来的麦芽香甜,她烫得几乎要把舌头打成卷。
他把嘴巴凑上来:“给我尝尝。”
周心悦怔了一下,他的脸庞近在咫尺,细细的睫毛像一把小扇子,那样长却清疏,包裹着黑色的瞳仁,清澈的仿佛能看得到自己的倒影。她像是被摄了魄,盯着他瞳仁里面的自己越来越渐近,越来越清晰,却忽然清醒,冷不丁后退一步,速速的逃出危险距离。
尴尬是有一点点,但尴尬不能解决问题。她在脑海中积极调动所有话题,找了半天也找不出合适的,只好重复第一次见到他的那句话:“嗳,我说你是男生吗,长得真心好看。”
他大概没意料到她会说出这句话来,愣了片刻,开始抗议:“少岔话题,快给我尝尝。”
她数米而炊的抽出一根来给他:“拿去。”
他又涎着脸凑上来,笑容很坏:“我要吃你那根。”
什么啊!她吃过的那根还剩下一小块了,她赶紧又补上一口,嚼在嘴里告诉他:“被吃掉了,没有了。”
刚吃完的签子还捏在手里,风吹的电灯摇摇晃晃,映着他的薄唇棱角分明,她莫名的就感到心发慌。果然,他猛地上前压住她的手,俯下/身来掰过她的脸,低头吻下去。
从来没有人亲过她,这是第一次,前一秒还觉得不可思议,而后一秒他的唇就落下来。她脑海中一片昏昏暗暗,还有最后的一丝理智,只是本能的想要躲避,他的吻就落在她的脸颊上,所到之处犹如烙过烧透的铁块,滚烫到焦灼难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