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颜以为自己会被从头到尾质问一遍，没想到走出大门的季眠和池瑜一句话都没说就上了车，季眠好像已经困的不行，靠上副驾驶的椅子头一歪就睡了过去。苏颜盯着男人睡着的侧脸看，季眠睁开一只眼睛看他，“有劳苏先生开车，我太困了要先休息，去哪儿问池小姐就可以了，速度得快点，晚了我手下的人就没了。”

“你不想问我什么吗？”苏颜偏着头看他，有些琢磨不透这小孩的心思，正常来说，只要稍微动动脑筋就能知道他风水先生的身份是假的，既然是假的，那什么双子结就根本都与他没有关系，一个与这些事件没有任何的人留在自己身边，难道不会有很多问题想问吗，还是说他压根没注意到自己的身份有问题？

季眠叹了口气，把放倒的椅背又抬起来，打了个呵欠，眼角都泛着泪花，看样子是真的困了，他扭过身子双手搭在苏颜肩膀上，“确实有很多问题想问，不过不是现在，实际上我对你也没有很大的兴趣，如果你要帮我，就先谢谢，如果要害我，那一定得逞不了。睡了，早安。”

日光从山间一点点把暗沉的天空抹亮，季眠偏着头还就真迎着明亮的天空睡了过去，侧颜在渐暖的微光中看起来温柔又祥和，完全不像刚经历过打击的样子，苏颜又盯着那张脸看了会儿，忍了又忍才没把手伸过去轻轻抚摸他的发顶。

等他回过神来，自己的手已经停在半空，赶紧缩回差点没控制住的激动，捻了捻手指将小孩儿的梦拿走，做完苏颜开始认真思考自己到底怎么了。他第一次听到有人说对他不感兴趣这样的话，实在很稀奇，明明只是个普通人类，非要说也就是个普通的可怜人，为什么身上会有种让人不自觉的靠近的吸引力。

事情好像有些本末倒置了。苏颜在日本其实并不只是寻欢作乐这么简单，他借机跟随段高朗回到舞市也不仅仅是为了凑凑热闹，神树对自己的禁制越来越弱，这绝对是那家伙的手笔，神树一旦崩塌，整个东方世界将会归入混沌，苏颜不允许自己亲手创造出来的世界毁在那家伙手里。舞市藏着太多秘密，他要亲自来寻找这些秘密，却没想到意外发现季眠只是个空壳，从而对他产生了兴趣。

但这兴趣不过是对物件一般的在意，只是想知道他身上的秘密。他从来没觉得这个无聊的小孩儿身上有除了这件事以外其他能他关注的东西，季眠不过是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男人，没有过人的智商，也没有再某些方面特别天才或者杰出，如果不是偶然，这样的人送到苏颜床上，他都不会正眼看看，他没有季眠那么善良，或者说愚蠢，他很挑剔，喜欢优秀的人，就算只在刑警科里选，他都觉得季眠平平无奇，资质甚至不如那个戴着眼睛胆子小小的男孩儿。

那么现在苏颜身上发生了什么呢，他开始频繁想捉弄这个老老实实的普通人，看他沮丧想逗逗他，甚至听到他说对自己没兴趣还有点生气，生气？他已经忘记了这种感觉，只知道胸口像堵着一团棉花，憋得他浑身不舒服，憋得他想好好质问一下凭什么对自己没兴趣，从来没人对他没兴趣过，从理论上来讲，这就是生气，苏颜是有点生气的。

但看着小孩儿累到睡着的模样，他又觉得不生气了，甚至生出一点同情，因为季眠看上去真的很疲惫，哪怕他的素养让自己看起来十分平和，但始终瞒不过苏颜的眼睛。和季眠也一起住过几天，他睡觉的样子自己是见过的，就跟他这个人一样，无聊至极，连个身都不翻，那时候完全没觉得有什么问题，现在却想回到那时候问问他，你为什么睡得那么沉，是经历怎样的事情才变成现在的样子？

太过好奇不是一件好事，苏颜非常清楚，但他是“智慧”的最初拥有者，他没办法控制智慧的走向，同样没办法控制自己的好奇。

等弄清楚了自己想知道的事情，他一定要去遗忘之地，回到那里把自己变成最开始的模样。

“你什么都没告诉他吗？”苏颜开着车往前，问话自然不是冲着睡着的季眠，而是池瑜。池瑜把受了惊吓缩成一团睡着的小狐狸抱在怀里一下一下顺着毛，嘴上回答着男人的问题，视线却始终落在窗外渐亮的风景，“我也想告诉他，但我什么都不知道，关于你的资料是一片空白。”

“也对，你们这种分析形的智慧集合体都是靠证据说话的，自己没看到当然也不会妄加猜测。”

“没错。等我了结了上一个案件，会继续追查你的身份，直到判定你对这个世界没有危害。”

小狐狸趴在美女姐姐的腿上睡得很沉，不知道是不是终于安心下来，还梦到了好吃的，嘴巴吧唧两下耳朵也跟着抖抖，池瑜捏捏小家伙的耳朵听见苏颜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本来还暗中策划要不要除掉你，现在看来是没必要了，这个世界都是我创造的，我为什么要危害它？”

“是吗，那么我希望找到的线索能和你说的话匹配。”

“好奇不是好事，我希望你今早明白这点，免得引火烧身。”

“谢谢你的忠告。”

“不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