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茉璃用实际行动,展现她一天的疲倦无奈,任由珠翠松松垮垮垂落,与她平日的光彩夺目不可同日而语。
看来,不仅仅是他的父母兄长头疼,貌似她更落魄些,连平日的形象都顾不得了,顾邵离忍着笑,面无表情地坐到她对面。
“我觉得我误上贼船了。”严茉璃有气无力地瞪了他一眼。
与平日的生龙活虎不一样,貌似少了点故作的精明,多了点柔和,顾邵离心漏跳了一下,强自安奈住心虚,捂住嘴轻咳一声,仔细一看,耳朵末梢却微微泛着红色。
“顾府只是普通人家,想来是你误会了。”
这人还有心情开玩笑,在她如此悲愤的时刻,一把无名之火烧的严茉璃心疼肝疼,憋了好几日的火气终于被点燃。
“误会?为什么你们一家子几十口人的月支费必须花到千两以上?已经非常奢侈的吃用,为什么还要花费几倍的银钱负责风花雪月,你们不知道这些都需要银子的吗?你知不知道现在才三月中旬,你们就已经赊欠商家六千七十两银子了?!”
帐册一本一本翻到龙九眼前指给他看,情绪之激动,差点把帐册贴在他脸上,恨不得逼他把那些赤字吞下去。
顾邵离身子微微往后倾,看着她抓狂的模样,这几日绷紧的心情舒缓了许多,终于有人与他一样,同病相怜的感觉还是挺不错的。
以前每次他回家,他都会有类似抓狂的感觉,每日积累的火气无处发泄,只能回到战场上,拼命杀敌,所以才造就了他,年纪轻轻就得了个铁血少将的名号。
他对她吐血的状况以及心情报以深深的同情,但是秉承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原理,他也只能无力为力。
“所以,我请你来帮忙。”他说的很平和,嘴角还带有一丝笑意。
严茉璃一掌重重的拍在桌子上,好痛,忙将红肿的手藏到后面,“这一团乱帐,你让我怎么理?!你也太看得起我了。”
严茉璃恨不得用爪子将他嘴上的微笑挠花。
“我相信你,开源节流是你的特长。”顾韶离双手搁在案桌上,十指交叉,很闲适的样于。
意思是说她抠门又爱钱吗?这是在夸她吗?!真是忍无可忍,“麻烦另请高明!你们吃穿用度太过奢华,穷成这样,居然天天都吃鸡鸭鱼肉,每顿必定十二道大菜,八道小菜、四道甜点,还不算茶点、宵夜……”
“这已经节俭多了。”顾邵离觉得有义务为家里人辩解一下。
他道,“十五年前因家道败落,家父散尽了三百佣仆,只留下几个女婢、长工,还有厨子数名。而后一路节俭至今,家里成年的男子都努力工作,没有一个吃闲饭的。我们的生活可说是极尽所能的节省再节省了。”
“你所谓的工作,不会是去田庄耕作吧!”她瞠目,然后不屑。
她终于知道顾府这些人的奢华是谁惯出来的了!
顾府的历史,她也是听说过的,但是已落败如此,怎能还如此奢华,严茉璃痛心疾首,外带不屑,“如果这叫节省,那我不敢想像你们之前的生活叫什么!”
也许她眼中的不屑太刺眼了,顾邵离难得解释道,“顾府是武将出生,一百年前还颇有家资,加上祖上有人善经营,七十年前顾府成为京城首富,直到二十年前终於家道中落,仅剩四五间小商铺、几百亩田地。因父兄还不适应,所以一时难免……况且,田间劳作有利于修身养性……”
几句话简单概述完顾家的兴衰史,也为父兄辩解。
不经意瞄见她摇摇欲坠的珠翠以及华丽的衣饰,又不忘补充道:“当然,你穿的是丝绸,我是布衣,你现在比我有钱。”
严茉璃顿了一下,赤裸裸的补刀,一种挫败感从心底涌出,熏得她眼角发酸,她气势顿消,失魂落魄地坐在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