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望卿、王镇邦还有上杉裕贵同时大惊失色。
顺着陈漪泠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在那芸芸众尸之中,有一具尸体的面貌、体格都与林望卿别无二致,哪怕这具尸体没有了两只眼球,也能看出来它和林望卿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林望卿不由得心里拔凉,前些日子的怪事已经够他喝上一壶的了,哪曾想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现在又冒出个跟自己一模一样的死尸,他的脑袋已经完全短路了。
但他当然不可能承认这死尸就是自己,故作镇定地对大伙说:“我林望卿不是好端端地站在这儿吗?全世界只有一个我,如假包换。你们不要风声鹤唳了,这尸体只是跟我长得像,那秦兵马俑里面不也好多明星脸么?”
王镇邦跑到那具尸体前上下打量了一番,扭头反驳道:“放屁,你他娘的烧成灰我都认识!这尸体要么是你,要么就是你的曾曾曾曾曾曾爷爷。”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林望卿被王镇邦这么一提醒,想到了自己之前读过的一个历史故事。
话说三国鼎立之时,吴国皇帝孙权为了给父亲孙坚修庙,四处筹集高档木料。他听说秦末汉初的长沙王吴芮的陵墓采用了最高规格的“黄肠题凑”的下葬仪式,便征动大量民夫挖开了吴芮墓,盗取了里面名贵的柏木枋堆,将其作为修庙的建筑材料。
此时距离吴芮去世已过去四百余年。当盗墓者打开吴芮的棺材时,却惊奇地发现吴芮容貌如生,衣服不朽。后来其中某个盗墓者乘船去寿春,却在船上看到了一个跟吴芮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吓得他差点没一跟头栽进水里,以为吴芮诈尸索命来了,但又见那人谈笑自如与常人无二,便上前道:“你长得很像四百年前的长沙王吴芮,就是比他矮了点。”
那人也很惊讶:“吴芮是我的先祖,你是怎么见到他的?”
这个盗墓者心虚,便如实供出了盗墓之事,后来才知道这人正是吴芮的第十六世后嗣吴纲。
想到这里,林望卿便半开玩笑地回应王镇邦:“你别说,这人还真可能就是我的祖先。小时候爷爷就告诉我咱林家祖上八代贫农,没想到我这不知几千年前的老祖先就是个奴仆,到我这几十代了还没翻身,八代都算说少了。”
众人被林望卿逗乐了,紧张的气氛缓和不少。
陈漪泠也终于不再发抖了,在林望卿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小声说了句谢谢,并没有别的话语,也不知道她对林望卿的解释是否满意。
四人继续分头点烛前行,火光愈亮,黑压压的尸群就愈往黑暗中延展。
尸体看样子都是殉葬的仆役,由身上奇形怪状的尸斑和面部整齐划一的狰狞表情可以推断,他们应该是先被毒死,再经过防腐处理,然后半截身子被葬入土中,另外半截就当墓碑。至于如何让尸体挺直腰板,就不得而知了。
林望卿一边点烛台,一边忍不住瞥几眼那位正在狞笑的“祖先”,“祖先”脸上两个宛若深渊的黑窟窿仿佛也在凝望着自己。
按理说跟老祖宗碰面了是缘分,该烧柱香磕个头祈求保佑什么的,可林望卿心里依然发怵得很,因为他潜意识里总是觉得事情绝对不会如此简单。
并且不管这个尸体身份如何,林望卿一想到某一天自己死后,就会变成这幅自己都害怕的僵尸模样,甚至可能还不如它好看,心里就涌上一股难以名状的悲伤和恐惧。
“王镇邦,你也死了!”突然,许久没做声的上杉裕贵喊出了这句话。
王镇邦正在聚精会神地点蜡,听到上杉这句话后勃然大怒,刚准备回骂一句“你他妈才死了”,话到嘴边却哑巴了,因为上杉裕贵正指着尸群中的另一具尸体,而这具高胖魁梧的死尸,正是王镇邦的模样。
“别瞎他妈咋呼,”王镇邦边说边跑到尸体旁审视,“你好好瞧瞧,这……还真是老子?”
林望卿和陈漪泠也不再点蜡,一齐凑到那具死尸旁看了半晌,果然跟王镇邦很像。非要说这尸体跟王镇邦有什么区别的话,那也就是没有眼睛和没戴眼镜了。
“老林呀,没想到咱俩的老祖宗也都埋在一块了,缘分啊!”王镇邦一边自嘲,一边就要伸手去拍死尸的大肚子,“老祖宗,您的身材保持得很不错嘛,死这么久了肚皮居然还没瘪!”
“别碰!”陈漪泠当即伸手把王镇邦的肉胳膊抓了回来,疼得王镇邦哎呦一声叫。
别看陈漪泠手腕纤细,真使起劲儿来也是有点力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