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望卿揉着被摔疼的小腿和胳膊,费力地站了起来:“陈小姐肯定是看出来了,这怪花会识别人脸,所以戴上面具就能免遭攻击。至于为什么吃人,我推测是,首先它会模仿人的表情,但模仿过度头就会掉下,一旦没了头它就要进食,所以我把它们掉下的头再装回去,就能阻止它们发狂。”
陈漪泠附和道:“我跟小林想法一致。只不过为何它会长出人脸就不得而知了。”
众人一阵唏嘘。
王镇邦突然想到了什么,便问陈漪泠:“陈小姐,你来探险,带防毒面具我能理解,干啥还带着狐狸面具?”
“以后会告诉你们。”陈漪泠避而不答,然后走到林望卿的面前,郑重其事地对他鞠了一躬:“谢谢你救了大家。没有你的话,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她弯腰的时候无意间扫了眼林望卿的手指,发现十根指头已然血肉模糊了,便关切道:“你的手……有点严重呢,要不我……”
林望卿打断了她的话:“谢谢陈小姐关心,手没什么大碍。但我不得不说的是,我们是时候考虑下返程了。”
“诶?”陈漪泠略微有些吃惊。
林望卿步履蹒跚地走到王镇邦身边,拍了拍他的胳膊,冷冷地回应陈漪泠:“这石门之下,危险程度出乎我的预料。这才刚进来十分钟,就差点把小命交代在这儿,你告诉我,我们有什么理由能走到最后?”
“冰凝的爸爸,你不救了吗。”
“我倒是想救,可我也得考量自己的实力。这石门后的地下世界,显然不是正常人去的地方,我们几个平凡人,有几条命够去送死?”
“救了老板,你肯定可以获得很多报酬。你不心动吗。”陈漪泠直截了当地说。
“钱重要,还是命重要?钱再多,人俩眼一闭,还能带上西天去花?我林望卿就是个搬砖的命,我早就认了,发生在我身上的那些怪事,搞不搞清楚又如何,能改变我的命运吗?我去意已决,你可以告诉黄老板,让他撵我滚蛋,我无所谓。”
林望卿如释重负地说完后,就给王镇邦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要他一起回去。王镇邦支支吾吾的,看了看陈漪泠,还是决定跟随林望卿。
“差劲,又幼稚。”陈漪泠冷笑一声,抛出这么一句话。
“什么意思?”林望卿止住了脚步。
“你命如此,你就活该认命?”陈漪泠的声音有气无力,应该是还没从昏厥中完全恢复的缘故,但是说的话字字诛心,“你见识过更好的生活吗?你知道有钱人都在过什么日子吗?你之所以这么说,还是没意识到钱有多重要,尤其对于一个男人而言。这个世界上每天都有无数的人在疲于奔波、忙于生计,他们生存的意义就是为了赚钱,为了近在咫尺又远在天边的理想生活。他们为了钱,可以出卖尊严,出卖健康,甚至不惜性命。因为他们没有钱就生不如死,有了钱就可以脱胎换骨,他们愿意冒着风险去搏取改变命运的机会,当然前提是不能违法犯罪。拿钱做筹码确实有点俗,但这是你目前能确实看到的利益,你需要钱,不是吗?”
陈漪泠的一番话精准无误地击中了林望卿内心最敏感的地方。
他现在的状态,就可以说是花一样的年纪,过着屎一般的生活。每天在尘土飞扬的工地上像奴隶一样挥汗如雨,亲手搭建起了一幢幢高楼,但一辈子都买不起里面的一间厕所。而工地就是一座大坟场,高耸的钢筋混凝土就是一座座墓碑,将年少的青春、热血、还有理想全部埋葬于此。
林望卿祖上八代贫农,家里不仅不能提供他任何资源,甚至还需要他每月从微薄的工资中抠出一部分来救济。自从工作之后,生活就像一条疯狗对他穷追不舍。他一边挑着工作的重担,一边还要拖家带口,即便如此也还是要奋力奔跑,稍有懈怠就会被咬得遍体鳞伤。
可笑的是,他越是努力奔跑,买房结婚这个目标就越遥不可及。因为他永远都跑不过高涨的房价,跑不过猪猪女孩们水涨船高的要求,这样的人生,甚至一眼可以望穿到60岁。
他也不是完全没领略过有钱人的生活,黄冰凝的泰迪,这条狗随便一件衣服都能顶他半个月工资,吃的狗粮也比他的午饭要丰盛得多。
他的内心,委实等待着有一抹未知的曙光降临。
林望卿转过头,看着身单体薄的陈漪泠,她正在整理刚刚因战斗而变得凌乱的马尾。她脸色煞白,嘴唇没有一丝血色,身上多处刮伤,但眼神还是一如既往的坚毅。
林望卿难以想象,眼前这个柔弱的女孩,究竟经历了怎样的风风雨雨,抑或是为了怎样的执念,才会死里逃生后依然安若磐石、矢志不渝?
陈漪泠看到林望卿迟疑不决的样子,就晓得他已经动摇,但又知道这人好面子,便特意话锋一转:“这只是一个方面。更重要的方面是,我本以为你是个铁骨铮铮的男子汉,没想到这点小挫动就让你打起了退堂鼓,真是令我失望呀。”
“咳咳……”林望卿清了清嗓,又整理了下情绪,顺着陈漪泠的话借坡下驴,“钱不钱的真无所谓,但陈小姐看轻我就是你的不对了,我林望卿并非贪生怕死之徒。也罢,既然陈小姐都这么坚决,我怎么能半途而废,重振旗鼓继续出发吧!”
陈漪泠听罢,给予了林望卿一个会意的微笑,便让上杉裕贵重新整理工具箱,准备继续前进。
王镇邦则是一脸茫然,他搞不懂为什么林望卿的情绪会大起大落,这都演的哪出跟哪出?但也没有多想,还是跟着他们继续探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