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没过多久,喻白忽然先开了口:“方悦期末考了第一名呢,真厉害。”
席明时在另一边轻轻回答:“谢谢,我只是一次罢了,不像你。”
喻白笑笑:“别这么谦虚。”
她还是高二年级第一,长期霸榜首位,至今没有被人拉下过神坛。上个学期的期末也毫不例外,超出第二名三十多分,赢得毫无悬念。
焦云雅感觉自己要死,身边两个新旧学神一左一右,把她这种学渣夹在中间,旁若无人地进行精神凌虐。
所幸她们谈完成绩后就没有别的话了,十分默契地把那晚的告白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走进教学楼,三人相互告别,便在楼梯口各自分开回各自的教室。往后的日子,和从前一样,像投石后的水面,涟漪阵阵最终归于平静。
席明时会写一手漂亮的字,有些时候,她在书店看到的好书和诗集里写下一首小诗或随感,托人悄悄放在喻白的桌膛里。
还有些时候,她在任何地方看到适合她的东西,大到一条项链,小到一枚书签,她都会忍不住当做礼物送给她。
就仿佛是衔枝投报的鸟儿,单纯用自己的方式表达最质朴的喜欢,没有处心积虑,没有步步为营。
所有的东西她都没有署名,也没有让人告诉她,她不愿她为自己的心意感到负担。
即便如此,有一个午后,喻白在画室的走廊里叫住了她。那是在早春,正是玉兰盛放的时候,第二天就是周假。
她只说:“放学等我一会儿。”
席明时没问为什么,很快地答应下来。
于是在其他人都做完值日,三五成群结伴回家后,她走进了那个只剩下一个人的教室。
彼时光线昏黄,偌大的校园里很空旷,只有几个人影零星散布在操场和甬路。窗户是打开的,外面的玉兰满树堆雪,清幽香气时不时被春风送进屋子。
喻白仿佛一直在等她。
她面前的桌子上放了一个精巧的袋子,里面很满,不知道装着什么。
席明时慢慢挪步走过去,停在她身边,看到袋子里露出一本书的边角,是那本她送的飞鸟集。
“别再做这样的事了。”
喻白说着叹了口气,却把视线投向窗外。
席明时愣在原地,安静得像尊雕像。她望着她的脸,上面冷清淡漠,好像什么感情都没有。
不知过了多久,喻白转过头,看着她的眼睛。
但这一次,席明时却很快地选择了避开,她不敢和她对视,也不想听她接下来要说的话。
她感觉到,自己在颤抖。
“方悦,对不起,我们不可能。”
只在瞬间,心里的海翻起了汹涌波涛,高楼大厦开始轰然倒塌,雪崩地震侵袭而来,毁天灭地。她仿佛在心底,给自己判了死刑。
她知道的。
从她今天叫住自己时那心事重重的神情里就猜到了一切。她原本觉得已经做好了准备,可没想到真的到了这种时候,内心深处还是一阵兵荒马乱,天翻地覆。
只是她的崩溃是无声的,没有人知道,她心疼得有多厉害。
喻白站起身,把袋子交还她手上,里面是她送的所有东西,一件不少。
“谢谢你喜欢我,对不起。”
原来她的喜欢于她,只配这样一句没有重量的话,像是刮奖券里的“谢谢惠顾”,毫无温度可言。
谢谢,对不起。
就仅此而已。
仅此,
而已。
喻白拿好自己的东西,打算径直离开这个地方。看着她的背影,席明时觉得自己仿佛第一天认识她,那么陌生,那么冰冷。
那个夜晚里柔软无助的她,那个游乐场笑得单纯的她,和眼前这个她,真的是同一人吗?
一切都恍然若梦,回想起来时不真亦不实。
席明时怀里的袋子因失去支撑掉落下去,乒乓散落满地,下一秒,她追上前去,猛然握住她的手腕。
“为什么?”
这句话她想问许久了。
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突然疏远她?
为什么连朋友的机会都不肯给?
到底为什么。
这样决绝。
这样漠然。
因为她,不是男生?
空气很安静,时间好像静止了一般。喻白没有做声,从身后看去也不知道是怎样的表情。
终于很久很久之后,一声叹息一样的话轻轻飘来。
“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