积攒了一整个下午的火气终于消掉不少，她直接驱车离开，把还没爬起来的丁剑星远远抛在身后。

后视镜里能看到他狼狈地扑在一堆落叶里，挣扎半天才直起半边身子，想必此时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

席明时不动声色地勾了勾嘴角，顺手点起一支烟，打开车窗吞吐起来。

嗯，得了教训以后就该老实多了。

她看了眼腕表，看折腾这一通，居然和他浪费十几分钟时间，真是耽误自己喂猫的功夫。

到家时，席明时左右找了一通，才发现喻白在她的收藏室里。此刻她正安静坐在桌前，把自己写的品评展开来，一页一页翻看着。

她倚在门边看了片刻，轻轻走过去，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俯身落下一个吻。

喻白没有抗拒，只是淡淡瞥了她一眼，随后便将目光重新落回桌面。

席明时顺着她的视线望去，看到那件她两年前发布的作品。孔雀蓝绸面，金丝刺绣，精致繁复，风华万千，在摄影棚的灯光下流彩熠熠。

衣服穿在一位黑发的亚裔模特身上，把东方含蓄蕴藉的美感表现得淋漓尽致。

这是她给出最高评分的那件，同是也是她的作品里，业界口碑最佳的一个。

这件礼服发布后，圈里迅速掀起一股中国风热潮。审美从来无国界，许许多多其他国家的模特和明星为这种神秘的东方美折服，开始把各种绸缎和刺绣穿在身上，当做时尚潮流。

喻白细白的手轻轻抚摸着照片里的衣服，眉眼柔和深邃。

这件衣服收藏室中没有，据说上面的刺绣是她和特地回国费尽周折找到的几个民间绣娘一起，耗费了大量精力才制成，十分珍贵，仅仅为了参赛而已，所以只有一件。

“这件衣服，我能知道它在哪吗？”席明时轻轻问。

喻白抬了抬眼皮，平静地说：“送给我妈妈了，”她望向窗外，眸色融融，“只有她配得上它。”

席明时点点头，印证了心里的猜想。那件衣服，她想不出其他任何人，有能驾驭它的气质。

喻白慢慢后翻，又在另外一篇品评处停住。席明时扫了一眼，是她一年前的作品，参赛指定的主题叫做：刻骨铭心的爱。

虽然她这件作品拿到了奖项，但是在这里，是评价最低的那一个。喻白嗤笑一声，仰起脸来望着她的眼睛：“我想听听解释。”

席明时没有回避她的目光，眼底深且浓，好像没有星月的夜空。她定定地看着她许久，轻轻吐口：“没有温度。”

喻白愣了一下，猛的回想起参赛时评论官说的话：“您的作品很完美，但不知为何，我感觉不到温度。”

于是后来这件作品没有为她斩获最高奖，她也因此，与那一次的成功失之交臂。

“你不知道爱是什么。”席明时呢喃一句。

“难道你知道？”喻白反问。

席明时愣了一下，望着她淡漠的脸，选择缄默不语。

“告诉我爱是什么，是占有，囚禁，圈养，拿一纸合约玩什么情人游戏？席女士，你以为你在养宠物吗？”

喻白一只手托起腮，唇角勾起一抹嘲色，把这句话说得轻飘飘的。但其中每一个字，都像一块块沉石，一下下撞击在席明时心头。

她凝视她许久，长呼一口气，压抑住了身体里腾升起来的阵阵冲动，说：“我劝你不要一直挑衅我，除非你想让我不分任何场合征服你。”

席明时回以一个嘲讽的微笑，并且饶有兴趣地观察着她脸上的表情变化。

喻白果然放松唇角，甩给她一记白眼，兴趣索然地要起身离开这里。

席明时一把握住她的手腕，顺势拉进怀里搂紧。这充实感让她安稳和沉醉，喻白身上淡香氤氲，总是会引诱出她想要品尝的念头。

“如果你真的想知道爱是什么，我可以用一生来告诉你”

这句话像轻烟一样缥缈，却好似负载着什么沉重的东西，让人说出口时微微颤抖。

她的眼前逐渐迷离，止不住将自己一点点埋进她的颈窝，贪婪地吮着她的发香。

她没有随便说说而已，那是她心底里最深处，最难以表达的东西。若有一天眼前的人能够明白，自己便余生无憾。

喻白安静不语，只望着她肩膀后的窗户。今天没有月亮，星辉黯淡，玻璃上影影绰绰地映出了两个影子。

她就那样和里面的自己对视，心中的感觉就好像是冬天的湖面，一片平静冰冷，什么波澜都没有。

今天中午，她在医院陪喻母吃完午饭，出来时刚好碰到护士小姐把收据送到手上，上面的落款人姓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