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姐呆愣半晌，事情从发生到现在只有大概两分钟时间，不光是她，在场其他人都还没来得及有所反应。

席明时靠在泳池边，头发和全身衣服都湿成一片。她一只手扶住陆淼淼的身体，另一只手轻轻捶在她后背上，试图让她吐出灌进去的水。

“淼淼，淼淼？”

她一边动作，口中一边轻轻唤着她的名字。

“我的活祖宗，刚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溺水了呢……”

华姐撒腿跑到两人旁边，一身肥膘左右飞甩。她把心提到了嗓子眼，生怕眼前的人出什么意外。

好在过了片刻，陆淼淼顿了一下，躬起身子呕出一口水，然后便止不住地猛咳起来。

席明时抚着她的后背，直至她彻底平息。两人浑身湿透贴在一起的画面，在旁人眼里格外暧昧。

发现四周的异样目光后，席明时显得很不自然，手也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她从水里托起陆淼淼，让岸上的工作人员帮忙接过去放在一边休息。

看到人没事，华姐长长舒了一口气，这才把心放回肚子里。

“华姐，我难道没说过，别给她拍泳装？”

席明时不紧不慢地从水里出来，接过别人递来的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顺便淡淡地瞥了她一眼。

华姐一惊，语无伦次起来。

“啊？啊，啊是，那，那不是两年前的事了嘛……她现在早成年了……”

席明时沉默一阵，撂下一句“她没必要走这条路”就转身离开了，搞得自己摸不到头脑。

没必要走这条路……

那，到底是能不能走呢？

这女人没告诉她，就意味着自己又得瞎琢磨好一阵子。真是钱难挣屎难吃，成天看人脸色。华姐撇了撇嘴，扭头回去照顾陆淼淼。

陆淼淼恢复意识后，第一时间环视四周，发现席明时不在眼前，心里瞬间空落落的。

“感觉怎么样？要不要紧？”

华姐守在她身边，体贴地帮她擦着脸。

陆淼淼绵软无力地“嗯”了一声，抬起手盖住自己的眼睛，心情很差的样子。

华姐好像察觉到了什么似的，想了一会儿无奈地摇了摇头，知道她人是没事的，心里有事罢了。

——

傍晚时分，席明时换了干净衣服，驱车往家里赶。

刚问过负责照看的人，说她一天没有出门，医院也没去，就把自己关在卧室里，早午饭都不吃，让人束手无策。

席明时手握住方向盘，眉头紧锁。早听闻刚捡回家的野猫要养很久才能适应，更何况是她这只从来没受过驯化的，怎么可能在朝夕之间变乖。

但没关系，即便如此，她还是有办法让她好好听话。

到家之后，她轻轻打开卧室门，发现喻白正背对自己坐在落地窗前，面前支起一个画板，身边摆了一堆颜料。

她把毯子随意地裹在身上，手里握着笔刷，十分专注地在画一幅画。

那是庭院中的玫瑰，连绵不绝，不可胜数。整幅画面的明度很低，玫瑰颜色深红欲泣，乍然看上去妖冶诡谲。

走进再看时，席明时又感觉这些并不是庭院里的玫瑰，更像是不存在这个世界上的东西。

玫瑰有盛开，有腐败，花枝重重叠叠，每一个细节都刻画得酣畅淋漓，把真实和浪漫演绎到极致。

这或许，本是梦境的窥视，她用她的手，将其完整重现在画布上。

她在她身后站了很久，看着她沾满颜料的手，不停在上面修改，尽管她觉得已经不能再完美了，和十年前那幅素描一样令人惊艳，久不能忘。

喻白好似根本没有察觉到她的存在，投入到完全忘我的地步。

这些年来，她不记得有多久没有像现在这样自由自在地画过一副画了，以往的设计稿中永远带着别人的意图和目的，她很少能有为自己创作的机会。

席明时在不远不近的地方观望着，心里的震撼无法言说。

艺术有多崇高，它让渺小的人更渺小。

十年来拼尽全力的追赶，挣扎和攀爬，以为今天的自己终于能够和她平视之时，她才蓦然发现，自己不过是个投机取巧的小丑罢了。

而眼前这个人的造诣，她永永远远无法企及。别说超越，哪怕能得十分之一的精髓都做不到。

又过了许久，喻白画累了，轻轻放下手中的笔，对着整幅画看了几眼，突然干脆地伸出手，将其撕开一条深长的缝隙。刚刚才画完的作品，瞬间毁于一旦。

席明时脱口而出一个“别”字，双手立刻深深抱紧她，阻止她还没停下的动作。

“为什么？”

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

为什么亲手毁掉自己的心血？

喻白没有回答，只是淡淡地和她对视一眼，瞳孔中透出一丝凉意。

席明时怔住半晌，长长叹了一口气，忽然探过身子来向她索吻。她躲了一下，两个人便失去平衡倒在满地的颜料中。

色彩绽放开来，随着动作在她们全身浸染弥漫，席明时依旧贪毫无顾忌地攫取着她的温存，白衬衫彻底沦陷在一片靡丽的暧昧之中，久久难以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