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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马合上门,深呼吸一口,拨通电话。
“喂,戴书记啊,我是小马,这会儿打电话没打扰您吧?”
“呵呵呵呵呵,您说笑了,我们专业的公司,哪能出什么问题呢!团队里个个都是顶尖的人才!”
“我就是想问问您,贵单位这次汇演是春晚级别还是国会标准啊?”
“差别啊?我一直当您自己人,我就给您透个实话吧,这两差别在我们行内,还真没有!”
“国会标准便宜800,我建议您就选这个。”
“那是那是,票当然照春晚的开!”
“呵呵,您又说笑了,这点事怎么算麻烦呢。”
“诶,戴书记呀,您这边这次活动的预算大概是多少呀。”
“额,6000呀。。”
“那咱们的场地能不能换一个啊,现在的湖滨会客厅,光租金就4000。咱们要不换个室外的,接近自然,健康呀!”
“哦。老干部不能吹风啊。那咱们的直播大屏就不要了吧,老干部也不看直播,您说是不?”
“哦,小干部要看呀。那没问题,您放心,直播一定专业,一定高清无码!”
“戴书记,我跟您透个底吧,这个预算,能做到这些,就已经超过我们的成本啦。兄弟们没饭吃,喝点汤也不要紧。但是咱们其他的,就不要了吧!”
“不不不,能做能做,就咱两这交情,也不止6000块呀!哪怕不要钱,我们也照样做!”
“您放心,泡泡机会有,追光灯管够,主持人,我们去电视台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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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马推开门,好像看不见弟兄们期待的眼神,又重新布置了任务。
“胖子,你别做报价了,赶紧去旧货市场买点手电筒回来,要够大够亮!”
“道哥,你开我车,到我家去,把客厅那电视搬来。”
“那屏也不小,做个直播没问题。”
又转头看我,“你也别做方案了,写一个领导的讲话稿吧。重点,一定要突出是大领导。”
这个容易,我低头在本子上写下一行字:同志们辛苦了。
正准备交差,道哥发言了,他扶了扶眼镜,做出一副推心置腹的表情:“老马,这次活动预算到底多少?怎么连你家电视机都用上了?那可是你结婚时,我给你送的礼啊。”
“6000。”
“6000?这他妈的连成本都不够啊!你怎么搞的。”
语气中颇有责怪的意思,我赶紧低头把讲话稿划了重写,假装没有听到。
“没事,这是咱们第一单,赚不赚钱不重要,这将标志着我们进入市场了。”
“怎么就不重要了?不赚钱公司怎么运营啊,大家都不用吃饭啊?这电费不要钱?”
原来他知道没有电。
“你懂个屁啊!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做政治意义?我们把人家的小活做出彩了,大项目迟早会来的!”
这是老马第二次谈做出彩,但是依然没有讲怎么做,才能出彩。
好在道哥也没有发现,脚一蹬,椅子带着身体往后滑去。办公椅被坐成了轮椅,轮椅“啪”一声撞到后面的墙壁,刹住了车。
道哥就势倚着墙,翘起二郎腿道:“反正这破活我不干,你们爱谁干谁干。”
老马也没有让步,“爱干不干,我就不信,这点事,还能出问题。”
之后谁也没有讲话,气氛异常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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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活动,道哥还是来了,和夏总躲在幕后,一人拿着四个手电筒打光。
而我蹲在舞台的前角,用老马女儿的泡泡机吹泡泡。
老马穿上西装,站到了台上。
不知是不是错觉,我总感觉道哥手里的手电筒,不停地往作为主持人的老马脸上照,晃他的眼睛。
这次项目做得很顺利。
阿姨们跳得花枝招展,险些跌倒;大伯们唱得如痴如醉,几近破吼。
但是结算的时候,戴主任笑眯眯地扣了老马500块,理由是泡泡机出的泡泡有点少。
泡泡机报价250,我果然是个赔钱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