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何不敢?你我二人,至昏方休,尔敢否?”
扫视了眼对面的谢子骞还有自己隔间里坐着的几人,陈昭倒是没被突厥人激去了理智,提声问道。
他生于蒲州,其繁华仅次于长安洛阳,胡人于蒲州所产的乾和葡萄酒更是声名遐迩。自幼,他便是拿酒当水喝,年少无知时,也常常在胡姬酒肆里和胡人斗酒,说到酒量,他自问没带怕的。
怕,也只怕突厥人耍诡计,点了谢子骞孔青珩这种中看不中用的轮番斗酒。
“好!酒家,先上十坛!”
瞧了陈昭单薄的身子一眼,朵格眼底滑过一抹不屑,高声唤道。
对此,陈昭冷冷看了他一眼,不以为意。
是了!
孔青珩终于想起来了,为何他会对陈昭这个名字感到熟悉。
梦中,贞和二十四年冬,突厥来使长安,于酒肆与人斗酒,当场醉死,为免两国战戈,最后是将与其斗酒者斩首示众。
他听闻时,也不由唏嘘感慨。
斗酒本为常事,偏偏,死了人,偏偏,死的那个人还是突厥使臣。
而那个与突厥使臣斗酒者,性命正是——陈昭!
休说,他本就为其惋惜,就是如今,陈昭与自己等人共坐一室,让他眼睁睁看着陈昭送死,也不是他的性子。
“且慢!”
心中想着,孔青珩出声拦阻:
“陈郎君,突厥人善酒好斗,你二人斗酒,难免酒后生事。”
他自然不可能把他梦里的事说出来,急中生智,找了个理由劝解道。
可惜,斜看了他一眼,陈昭冷冷道:
“某酒量甚好,自然谨守本分。只是,倘若突厥人非要生事,与某何干?与酒何干?孔郎君若担心,堂堂长乐县侯难道会坐视不理么?”
放到平日里,他这话倒不假,兴许孔青珩还会颇为赞赏。
是啊,突厥人若有心生事,酒不过是个媒介,就和杀人不能怪刀一个道理。况且,这里坐着的有负责藩国往来接待的典客署令谢子骞,有成王世子李佑年,还有他这个得圣眷的长乐县侯,怎么都不可能任由突厥人放肆。
不过,生事的那个不是突厥人,死的才是啊!
一旦他死了,就算陈昭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
顿时,孔青珩一阵头痛。
“陈郎君可有想过,你二人斗酒,代表的就不再是自己,而是西突厥与丰朝,胜负之分,干系重大,孰人能担责?”
“某,绝不会输!”
斩钉截铁说了一句,见孔青珩还要在劝,他冷着脸又道:
“至于这个干系,某自承担,不劳孔郎君费心。”
说罢,见酒肆小厮挑了四坛酒过来,他率先掀开坛上酒封,提坛仰首,酒水顺着空中晶莹透亮的抛物线,顺势泄下。
盏茶功夫,便是一坛落腹,而陈昭脸上神色如常,不见时人多有的红白之变。
“有意思!”
见陈昭率先灌下一坛酒,朵格也不甘示弱,一拳砸开酒坛上的酒封,凑进了,张口熊饮,速度丝毫不在陈昭下风,隐隐,还快了一线。
喝罢,他将酒坛坛口朝地,滴酒不漏。
“再来!”
见状,陈昭又提起了酒坛,仰头直灌看,朵格也没歇气,重新开了坛酒,与他同时痛饮。
目睹两人激烈的斗酒,孔青珩眼皮直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