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远夕不曾忘记。他喜欢唤她，夕夕。

无论他是开心还是难过，他唤她的时候，永远都是笑嘻嘻的。因为这个称唤的发音，很特别。

“我这一生，皆是为你。”知风定定地将她望着，认认真真地，一字一句地对她说。

“你这一生，皆是要我养你！”慕远夕将手中的鸡腿一把塞进他嘴里，还白了他一眼。

知风将鸡腿从嘴里拔出，笑嘻嘻道：“夕夕不会白养我的。只要夕夕一句话，要我做什么都可以！嘻嘻！”

“那我要天上的星星，你倒是给我摘下来啊。”

“那我就努力修炼，待我能上天了，我立马给夕夕去摘！”

“那我要这天下尽归于我，你倒是给我打下来啊。”

“那我就努力修炼，待我有能力了，我立马给夕夕打下来！”

“切……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

浮世浩大，世人万千。我这一生，皆是为你。

慕远夕从不曾忘记，他说过的每一句话。这么久以来，她每每入夜而眠，耳畔便伴随他的声音，终夜不休。而这一夜，她更是难以成眠，手中紧紧攥着星星发带，辗转不已。

其实，这星星发带最初是由南宫寻明所赠。当时慕远夕和南宫寻明还不相熟，他们在南肇国几次冤家路窄狭路相逢，她对他爱答不理，可他却对她渐生情愫。终于有一次，他在上元灯节送了她一条坠满星河的银丝发带，她不要，他便硬塞给她。

“你的双眼，如有满船星梦”——这是他送她之时说的话，她当时只觉恶心得要命，转头便把这条发带扔在角落里堆尘。

直到有一日，知风化而为人，然后对她说，今天是他生日。她便将铺满灰尘的星星发带随手赠予了他。

可知风自那之后，却一直不曾用过那条发带，那发带究竟被他藏在哪里，她也不得而知。直到那一天，她大闹南肇太子婚礼，被妖僧当场抓住作法祭天，知风耗尽毕生修为，却也没能将她从妖僧手中救出。

那是她第一次见他如此仓惶，如此怒狂。却也是最后一次。

他对她说，夕夕，对不起，我不能陪你走下去了……

最后他便化作一阵风飘渺而散，再无踪迹，空中唯有一条坠满星河的银丝发带在阳光下熠熠闪耀，随风飘摇，最后轻轻落在了她的手中。

想来一经数年，她身边追随者不少，她待谁都好，可唯独对他最数苛待，经常大声骂他，肆意给他使眼色，随意呼来喝去……她从不曾为他停一刻脚步，更不曾仔细瞧他一眼。从始至终，她留给他的，也就只有这一条星星发带。而他留给她的，却也是她唯一给他的。

生日礼物。

这一夜，往事翻覆，轮番上演，她痛心地发现自己竟快要记不清他的模样，无论如何努力回想，她都无法从记忆中拼凑出一个完整的他。

呵，人呐。便是像她这般无心无情自作孽，有花堪折她不折，非待无花空折枝……

往事成风。

……

“娘娘，知风是谁呀？”

用早膳之时，小宁子冷不丁问道。

慕远夕闻之，心中一痛，一夜难眠的倦容愈发明显，垂眸喝着碗里的粥，淡淡道：“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