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点,当心噎着。”
北幽帝连忙倒了一杯水。慕远夕边吃边看着他。打从有记忆开始,也就是这一年多的记忆里,面前这人便一直陪在她身边,他从来不曾告诉她过去的事,也不曾告诉她自己是谁。她只知道,他是整个天下都敬畏莫及的北幽帝。从始至终,哪怕是睡觉的时候,他都戴着这个可怖的面具。黑面金边,纹络诡谲,不怒自威的面具。
“你为何一直戴它?”
“因为我现在长得不好看。”北幽帝语气中尽是轻描淡写,全然没有因为样貌之事而感到困扰的情绪。
“所以你要永远戴着它吗?”慕远夕更是没有困扰,仿佛这些问题并非出自她之口,仍是自兀自地大口吃着糕点,像啃鸡腿一般。
“不会。”
“那什么时候,你可以不用再戴这恐怖的面具呢?”
北幽帝眸光忽然一紧,关切地问,“夕儿也觉得我这面具恐怖?”
眼神中竟还有些许自责。
“倒不是我,只是大家都这么说。”
北幽帝暗自神伤了少许,随即抬眸望向她,“夕儿放心,我很快便不用戴面具了。”
慕远夕一口又塞进一块桃花酥,终于也看向他,却不痛不痒,不咸不淡:“真的?”
“嗯。”北幽帝轻轻地抹去她嘴角的糕屑,语气里及尽温柔,“因今年余云山桃花谷尤为春盛,桃林绵延不尽,桃花争放不衰。属于我的东西,很快便会回归。”
慕远夕:“余云山……刚才自称是我的故人林白耳也跟我说,余云山的桃花开得很美,可是我问她余云山在哪里,她却不回答我。我让她带我去,她也不肯。”
北幽帝柔柔地看着她:“等夕儿的身体再好一些,我一定会带夕儿去的。那里的桃花一年四季皆不衰败,只为夕儿盛放。”
“那……”慕远夕浑身顿住,顾不上塞了满嘴的糕点,整个人仿佛丢了魂一般,她想问什么呢?话到了嘴边,无奈却又忘了。这早已不是第一次了。她又陷入了混沌,“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什么”的人生哲理如泥潭般让她深陷其中,无法自拔。她想努力地抓住岸上的救命藤,她想努力地一点一点往上爬,她想搞清楚自己是谁,她想记起一切,她想像常人一样拥有七情六欲,会笑会哭。她想拥有温度和心跳。她想,去他们所说的那个余云山,五识尽享桃花梦……
北幽帝每每见她如此,心中便如千刀万剐般剧痛,此法无解,唯有入药令她昏睡,一觉醒来,她便又一切如常。
如常失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