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越来越和暖了,太阳晒得人懒洋洋的。
柳莞心和芊儿在院中的凉亭里下着棋,喝着茶,说着话。
芊儿落下一子,放低了声音说道:“姑娘还记得前几日让芊儿去查秦家那位公子吗?”
柳莞心看了眼四周,举手落下一子,轻声应道:“嗯,有消息了?”
芊儿为柳莞心倒了杯茶,悠悠的说道:“倒也没有什么确切的消息,只是听娼妓们说了些闲话,这位公子着实有些怪异,按理说长期生活在军中的人,又正值盛年,总该……”芊儿有点不好意思的撇撇嘴“可他从不在娼妓馆过夜,也从不招任何的娼妓入府。”
柳莞心明白芊儿的意思,像秦岭这种家世显赫的公子哥,长期军旅,这一回京,不说左拥右抱,也该燕蝶环飞吧,如此清心寡欲好似是说不过去。又或者秦岭有意中人了也说不定,为了意中人守身如玉?可是南疆军队驻扎之地,哪里能随便接触到女子呢?
柳莞心沉思着,手中的茶杯盖有一搭无一搭的敲着。而且很让柳莞心在意的就是秦岭对她的态度,那种初次相见就莫名其妙的厌恶又是从何而来呢?
远远的,便看到李伯穿过九折桥,向她而来。
芊儿起身向李伯福了一福,给李伯倒了杯茶,便退到柳莞心身侧侍候。
李伯向柳莞心拱手行礼,柳莞心笑意盈盈的说:“李伯日日都来,很是辛苦,以后这礼数就免了吧,雪姬也不是什么贵人小姐。”说着抬手示意了一下说:“李伯坐下喝杯茶吧!”
李伯笑着落座:“今日有消息传来。”说着从袖兜里掏出一张折好的字条递给柳莞心。
柳莞心接过看了一眼,有点震惊也有点意外,没想到清音传来的第一条消息竟是这个,却也解开了柳莞心目前的疑惑。又低头看了看,柳莞心陷入沉思,竟是这样,那么一切都想得通了。
字条上只写了四个字:“秦岭不举。”
柳莞心站起身,下意识的在凉亭里踱着步。为何秦岭从不在烟花地过夜,为何娼妓们会觉得怪异,为何秦岭会莫名其妙的对她感到厌恶,那并非厌恶,而是无处发泄的欲望使得秦岭的心理扭曲了。本该是最得意的少年英才,家世显赫,条件优渥,却有着最不能言的隐疾,七尺男儿,正值盛年,却如同宫里的公公们一样,他怎能不恨呢?欲望和自卑交织在一起,日积月累,催化了情绪,扭曲了心理!
也许有一天,秦岭会是撕开庞大的秦氏家族的一个重要的缺口。柳莞心想着,手不自觉的在袖中攥起了拳头。
柳莞心想得出神,竟没注意到云敖已经站在她的身后,以至于云敖伸出胳膊
环住她的时候,她条件反射般的躲开,看向他的眼中充满了戒备,待看清是云敖后,遂柔和了笑容,不好意思的说道:“是你啊,什么时候来的?”
云敖有一瞬间的愣怔,她还是这样的戒备,像一只受惊的小鹿般,时刻怕受到伤害,什么时候她才能放下心中的重担,轻松的生活呢?这样的柳莞心太让他心疼了!
云敖拉起柳莞心的手说:“月末,父皇要带领我们迁居北辰行宫,为一年一度的祭天大典做准备,很多官居要职的名门也都会随行,我想带你去!”
“我?”柳莞心有点莫名其妙。
“不只是你,而是你们整个洛神坊。”
北辰行宫是凌轩帝登基后新翻修的行宫,地处远郊的北辰山,山上有道观法坛,每年皇上都会在此举行盛大的祭天大典,祈求来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五谷丰登,天下太平。庄严的典礼结束后,皇上会设宴款待朝中众卿,山上山下,万民同乐,算是一年一度的盛事。
设宴嘛,是一定要有丝竹管弦,轻歌热舞的。往年,皇上都是随便带宫中御用的丝乐属出宫,今年或许是因为昆玉王爷在京中,皇上特别在意洛神坊的缘故吧,竟钦点了洛神坊随行。
此次去行宫,洛十娘没有带过多的艺妓,只带了几位头牌,另外还唤了苏墨寒同行,以备不时之需。起初,洛十娘是不愿蹚这次的浑水的,皇宫这样的是非之地自然是越远离越好,可无奈凌霄在京中,但凡是有能见得到他的机会,她都不愿错过,哪怕只是远远的看一眼。
很快便到了启程的那一日,洛十娘要求姑娘们尽可能的轻装简行,所以车队并不冗长,刚刚收拾妥当,便看到三人骑着高头骏马远远的走来。即使只是骑在马上,即使没有任何多余的随从侍卫,这三人所到之处也是敛尽了风光。
走到近前,云敖从马上跳下,对着有些许发愣的洛十娘说:“今日启程,路途稍有偏远,洛神坊又无侍卫保护,我怕途中有危险和不便,所以拖着四弟和皇叔陪洛神坊随行,还望十娘不要怪云敖冒昧了。”
洛十娘的心都快从口中跳出了,却还是硬撑起一抹笑意,说道:“三殿下有心了!”遂看向骑在马上的凌霄,福了一福说:“奴家见过王爷。”
身后的一众艺妓均随洛十娘一起向昆玉王行礼问安。
凌霄明白云敖的心思,保护洛神坊是真,保护心上人是真,让他和洛十娘有这样一次难得的机会一路同行也是真。
柳莞心的行李尤其的简单,她本就对身外之物不甚介意,若不是十娘要求,她恐怕连现在这几个包袱都没有,唯一让她必须要带着的就是幻雪,这小雪雕如今已经长得很大了,聪明灵动,一双血瞳似是能看穿人心。此刻,正安稳的立在柳莞心的肩头。
云敖伸手逗弄了一下幻雪,笑着说:“这小东西又长了些,挺沉的吧,为何不让芊儿帮你呢?!”似是责怪又似是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