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画面让赵璩莫名有些心疼。
“大丫,你带着弟弟妹妹去院子里玩会儿!”
大丫点了点头,跳下床来,扶着弟弟下床,走了出去,春桃也就跟着去了。
另一张床上躺着一个汉子,裹着黑漆漆的被子,伴着浓重的呼吸声。
“这边是俺当家的!”
巧姑要去叫醒这汉子,被赵璩拦住了:“没事,先让谢青看看伤处!”
巧姑掀开被褥,汉子都没被惊醒。
伤在大腿,已经严重的感染,谢青仔细检查了一遍,道:“刀伤,应是伤及了经脉,即便治好,恐怕也...”
赵璩皱着眉,看向巧姑:“到底怎么回事?”
巧姑嗯嗯呐呐,似乎另有隐情不敢道出。
“究竟是和人所为?还是说你家当家的寻衅滋事,才被人砍伤?”
“不不不,俺当家的是老实人,只是,只是...”
“你且说来,不然如何替他医治,如若再耽误,恐怕这条腿都难保了!”
巧姑终于说了实情,原来,汉子带着相邻几人,去给官府在码头搬货,干了三天却一文不得,这才去理论,谁知却被一差役,砍了一刀,他怕赵璩是管府中人,就怕官官相护,这才不敢直说。
赵璩听了之后大为震怒。
细问是哪个衙门,姓甚名谁,巧姑却说不出所以然来。
而汉子持续在发高热,不能清楚,随即赵璩便先让谢青帮着处理伤口。
可谢青却无从下手,最后赵璩只得亲自上手。
谢青又不忍让赵璩动手,毕竟是当朝郡王爷,怎么能做这种卑贱事情,犹豫再三还是尽言,却被赵璩一顿呵斥。
谢青这才讪讪而去。
赵璩虽然并不懂大的医术,但是清理伤口,这种基本的还是会的,先是将伤口一些杂七杂八的偏方药草清理干净,然后用棉布沾着清水清洁患处,最后用了他们三人身上带着的手帕进行包扎,以免加重感染。
处理完毕之后,赵璩知道这样显然是不行的,于是给巧姑给了银钱,让她赶紧去请郎中。
巧姑拿着钱却不肯去,赵璩问其故,巧姑才说,想把大丫卖给赵璩做丫鬟。
这样的人家,卖儿卖女实在是没有办法,兴许孩子去了富贵人家为奴为婢,还能过活,而留在家中或会饿死。
赵璩知道这便是巧姑一开始的想法,而大丫也着实乖巧懂事,可现在赵璩却顾不过来。
最后没答应,不过他将谢青和春桃身上银钱全部搜刮出来,一部分分给了巧姑一家,一部分分给院中其他人。
这些人虽然都住在这院子里,但不是巧姑家人。
不过他们都是当初一起南下寻活路的乡邻,如今也住在一起,所以谁家也不比别家好过。
赵璩帮着巧姑丈夫用湿毛巾物理降温,等到发热降低了一些了,这才叹了一口气,走出房屋。
可眼前院子里的老弱妇孺,均是齐齐跪着。
或是因为他们收到了赵璩的钱财,或是他们看到了赵璩为巧姑一家做的一切。
不过他们并没有说什么吉利话,只是沉默的跪着,用这份他们最珍贵和仅有的行动,来表达对赵璩的协议。
赵璩来这个世界,倒是习惯了别人的磕头,但是这一次尤为沉重,似乎有些负担不起。
他只是深深的鞠躬回礼,而后走出院子。
可当他走出院子,却发现这一条小巷子全部是衣衫简陋的人,他们大多面色木然,分站巷子两侧。
而当仔细看他们眼睛的时候,会感觉到他们木然的表情之下,藏着丰富的情感,尊严,以及炙热的希望。
他们不知道赵璩的身份,但是他们却知道赵璩是第一个愿意走进这腌臢巷子的富贵人。
他们没有得到赵璩的好处,但是他们感激每一个向着贫民巷里的人伸出援助之手的人。
他们不知道眼前这个年轻人会不会改变什么,但是他们潜意识里,莫名都燃起了希望之火。
赵璩第一次感觉到了被注视的压力,或者说是来自于一双双注视者眼中,希望之火的压力。
他缓缓走在巷子其中,没有任何阻挡,但是却举步维艰,他知道脚下的路是平的,但是却注定千难万险。
这一刻,他有所觉悟。
他一直觉得,命运将他送来这个时代,是让要让他为这个时代做些什么。
以前一直不清不楚,而今似乎有了明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