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低下头斟酒，一滴眼泪就这么落在酒杯里。

我从来就和他说，我不是好人。所以我可以假扮歌女刺杀明教要员，也可以扮作村姑去杀义匪，更可以像现在这样，刚刚知道自己的身世，立刻就开始谋算。

这个世界上，有两个人知道她的这一面。陆远舟拼尽全力想让她远离这一切，而唐嗣却是放任的，似乎顺其自然，怎么样都好。她也由着性子，想看看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结果就是这样，我还是做不了好人。尽管有的时候我会为一个陌生人的生死而悲哀而痛哭，可一旦牵连到自身，我立刻就变回了那个坏人。

那个从年幼之时就已显露头角的坏人。

许多年前，她还是个垂髫小儿时，便偷偷把师父密室外的机关样子画下来，缠着唐嗣教她开。然后，她打开密室，把师父的资料翻了个遍。师父回来后知道了，和唐嗣打了一架，谈了一夜。没有罚她，也没有换掉机关，只是在那基础上加了一些，她研究些时日便打开了。师父虽叮嘱她不可随意进密室，却仍把资料放在密室里，于是她便锲而不舍地继续去看。日复一日，她不断地研究机关，偷看资料，直到下山那一年才停止。那些资料有各国的重臣，也有著名的文人，还有一些旁门左道的消息，青青只当是消遣去读，全然不去想自己为何会能看到这些。

那时只是为了玩，却也许在冥冥之中，就注定了她与朝局的联系。

也或者，是师父和唐嗣，原本就知道她躲不掉这一世的纷扰。

青青端起酒杯，指腹轻轻摩挲着，深色的花纹让她的手指看着白得近乎透明。

她慢慢喝下这杯酒，想，这一局，要如何才能破？

眼见暮色逼近，饭馆里的人渐渐多了，青青却仍然没有离开的意思。空酒坛横七竖八躺了一桌，略微数一下约莫要有快十坛了。而她面前还放着一坛，刚开没多久，冒着隐隐的酒香。

有人轻轻敲门，青青也没看是谁：“进来。”

来人进门后反手将门扣上，上前两步，盈盈拜倒：“属下红药参见青青小姐。”

青青回头看去，那是一个美丽的女子，双十年华，容貌迤逦，虽非倾城之色，却有独属自己的魅力自眉目间缓缓铺开，让人一不小心就醉在那迷离的双眸中。红药并不介意，微笑着任凭青青打量。

片刻之后，青青收回目光，淡淡问道：“你是杀手楼的人？”

红药颔首：“属下是杀手楼八骏之一，奉楼主之命，特来向青青小姐复命，自今日起，属下会向青青小姐提供青青小姐所需的情报信息。若青青小姐有其他需要，也可以告诉属下，属下会去联系其他人帮忙解决。”

青青抬手喝酒，轻轻一笑，笑容寥落：“原来嗣哥也知道。”

仿佛所有人都知道，可却没有一个人和她说过半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