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惜道:“是。”
那声音里透出的笑意忍也忍不住。
晏宁道:“你要诚实一点。”
萧惜道:“嗯,我很喜欢你。”
晏宁的脸瞬间便红透了,他喃喃的道:“也不要这么直白啊。”
萧惜也笑:“讲也不成,不讲也不成,那要我怎么办。”
晏宁道:“你想什么便讲什么罢。”
萧惜无言以对,便渐渐沉默下来。
一时间,只有二人行在雪地中,荒草为深雪所覆,人走在上面,“吱嘎吱嘎”的微鸣。
北地的二月,春日遥遥无期,深山的翠意阴沉,了无生意。
晏宁见萧惜不再讲话,自顾自道:“在我们江宁,一月有梅花,二月玉兰与樱花,三月桃花与海棠,四月蔷薇,五月栀子,六月夹竹桃,七月荷八月菊九月桂,腊月有腊梅。”
萧惜道:“嗯。”
晏宁道:“花再好看,也没有你人好看。”
他侧过脸来看少年的侧颜,轮廓明晰,线条柔软。
萧惜失笑:“听你们中原人道以茶代酒,原来是因这茶也醉人。”
晏宁道:“你不想讲话,那只好我来讲啦。”
晏宁拉着他的手,不欲他向前走,萧惜转过身来看着他。
晏宁慢慢道:“萧惜。”
萧惜不解其意:“嗯?”
“小生晏宁,书剑飘零,归家无日……”
他伸手反握住萧惜手腕,有些难为情,红着脸颊,望着他的眼睛继续道:“虽是客途不堪,却也……春情难按……”
他拉着调子唱完,却自己笑了,眼睛弯弯的,松开萧惜的手,坐在雪地上,抖着肩膀。
树上的雪被他的笑声惊动,扬扬洒洒的飘落下来,萧惜真气荡起,雪也未能落到晏宁身上。
晏宁边笑边问:“我唱的好听不好听?”
萧惜看着他又羞又急得笑成一团,也跟着他慢慢笑起来:“好听。”
晏宁抬头望着他道:“你这样怎么行,我就没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吗?”
萧惜低头看他,逆着阳光,看不清眼中神色,斩钉截铁道:“没有。”
晏宁道:“我武功不好。”
萧惜道:“已经很好了。”
晏宁道:“我读书读了下册忘上册。”
萧惜道:“不是所有的书本都需要倒背如流。”
他也坐下来,两个人并肩坐在雪地中,松柏高直,遮过了大半的天光,夕阳洒洒落落倘佯其间。
晏宁道:“家中很少下这么久的雪。”
萧惜道:“嗯。”
晏宁道:“没有花,雪也很好。”
“为望山高绝,玉门关孤险,草海无垠,大漠壮阔,都是我没见过的奇景。”
“萧惜,我想和你一起看遍山河美景。”
“想随你一起北上居延海,见天地辽阔。”
“也想带你一起下江南,见三春秀丽,见三秋桂子。”
晏宁垂了眸子,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重要的是和你一起。”
晏宁郑重其事道:“其他的,没有也没有关系。”
萧惜终于动容,他实在是拙于口舌,不知如何表达胸中激荡。
少年氤氲的目光盈盈望着他,脸颊被风雪吹得失了水色,透过时间与空间的阻隔,萧惜想,他将永远都不会再忘记此时此刻。
不只此时此刻,与这少年在一起的时时刻刻,他都永生永世不会或忘。
也不能或忘。
他品到了从未品过的甜,也尝过了从未尝过的涩。
他张了张口,入口的却只有冷冽的风雪。
末了,他也只是轻轻拉了拉晏宁的手,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