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以降,关中便繁忙了起来,晏宁不去练武场,晏启也顾不得管他。
冬至当日倒是回来过一趟,嘱咐柳无双除夕也不必等他,他要在关中同同僚们先庆祝过了才能返家。
晏宵对婚事异常的坚决,晏宁几次想动笔问他,最后都只怕兄长为难,只拣这边城中的趣事讲与他听,晏宵知他不喜习武,来信也并不催促他用功,只关心他吃不吃得惯西北的吃食,北地雪急风寒,是否短了衣食。
晏宵是家中嫡长,在晏宁心里,几乎便是最完美的兄长,他与晏家四叔晏允明更是一武一文,相得益彰。
晏宵十七岁时与同伴听闻赤山闹匪患,约好共同去剿匪,结果同伴临阵脱逃,他一个人斩匪首三人,说服众匪投案者十六人,一举歼灭赤山匪患。
自此人人知上元侯府有麒麟之子,先帝也曾降旨嘉奖,上元侯本非世袭侯爵,三代便应降爵,因赤山缴匪之功,十七岁的晏宵便替自己未出世的长子又挣得了一世爵位,于晏家,便是又添了二十年的荣华富贵。
晏宁不知父亲如何说服了母亲,已将婚事呈给了礼部,晏宵是上元侯世子,先帝又曾亲口许了他未来嫡长子袭爵,林将军亦有伯爵爵位在身,礼部不敢专断,又呈给了陛下,如今只待陛下定夺。
又过了月余,便已到了年关,晏宵与林眷的婚事得了陛下的批,定在了来年三月,却没有恩准晏启回京,这婚礼,晏启与晏宁是无法参加的了。
晏家这边只谢了恩,林将军却连连上书,又是称病又是称老,向陛下请辞。
陛下只批了不准,还命钦天监给晏宵与林眷算了吉日,给两府赐下不少礼物。
除夕这日清晨晏宁还赖在为望山上不肯下来,他不知往年春节萧惜都是如何过的,但少年这几日行事都与往常无异,似是不把年节放在心上。
往日家中多备了烟花爆竹,如今在为望城中,窈娘是不承认自己喜欢这些小孩子玩意,晏宁也自认不再是小孩子,柳无双也看过,边关烟花式样不多,远不如家中,便也没再多此一举,徒惹他们难过。
据说城中富户也准备了烟花庆典举城同乐,但那戏台搭好,晏宁和窈娘去看过,便觉兴趣寥寥,他们从前年节里见惯了玄武湖的烟花和秦淮河的花灯,那戏台搭的还不如小年夜里秦淮河畔的一盏花灯,也难怪他们失落。
晏宁听闻北方过年都要吃饺子,便问萧惜道:“除夕你是吃汤圆还是吃饺子?”
萧惜道:“都可。”
晏宁自作主张道:“那吃汤圆吧。”
萧惜道:“好。”
晏宁道:“过年时不应叫汤圆,叫欢喜团。”
萧惜道:“嗯,吃欢喜团。”
晏宁寻一个小碗将他从家中带来的糖果子放好,道:“福寿酥,寸金糖,马蹄糕,明日一早起来便要吃。”
萧惜应道:“好”
晏宁强调道:“起来便吃。”
萧惜笑:“好,一定,起来便吃。”
晏宁坚持道:“不能剩,要吃光。”
萧惜柔声道:“好,保证不会剩。”
没有桃符,没有爆竹,这少年不知人间岁华,连新衣都没有做一件,晏宁心下难过。
晏宁又道:“今夜要燃一夜的灯,不可熄。”
萧惜道:“好。”
晏宁知道自己应回去了,但身上懒懒的,心里也懒懒的,不愿动。
萧惜看着他,渐渐收了笑意,道:“我送你下山。”
晏宁不动。
过了半晌才道:“父亲晚些才回来,回去也没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