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来暑往,三斋堂里经历风吹雨打,雪压霜欺,已经过了十个年头。
十年寒窗雪茫茫,佳人在旁,无事小轩窗。
一身冬装的周上上,坐在廊庑下,感受着寒风刺骨。这样,她才清醒些。
不知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有多久,一件带着体温的黑毛披风批在她的身上,周上上回头一看,除了朱祈佑就没别人,走路没声没息的。
“怎么一个人站在这里受冻,春花秋月知夏冬绫都去哪儿,任由你这般作贱自己的身子!”朱祈佑不客气道,还不忘将披风把周上上包裹得严严实实的。
小时候这么温顺可爱好哄的奶团子,怎么长大了就不停地跟自己作对呢!周上上满脑子不理解,她压制住心中的不满,一边说一边解开披风,“回太子殿下的话,奴婢不冷。而且太子殿下的披风批在奴婢身上,是万般不合规矩,望太子殿下自重。”把披风又还回到朱祈佑手上。
朱祈佑挑眉,不解释不说话直接把披风往周上上身上穿,还把领结打得死死的。
周上上怒瞪,这家伙的手劲大,这领结还真解不了了。也是,十六岁的少年郎,翻年就十七了,周上上的头顶只到他肩膀。朱祈佑平日最喜欢的课,是骑马射箭,真牛高马大。“你小心的,再有人跟太后娘娘告状,我就完啦!”周上上不满道。
这件事得从一个低等的东宫小宫女说起,一日孙太后和皇后汪氏在御花园里赏花,那个小宫女就在一旁跟小姐妹窃窃私语,说的是周上上目无法度,竟然拿了太子的贡品笔墨在写写画画,一个下人也配得上用这么好的东西之类的酸话。然后,皇后娘娘执管凤印,掌管宫内大权。于是,小宫女便被罚了,周上上躺枪也被罚了。
朱祈佑嗤笑道,“在东宫,谁敢嚼舌根我就拔了谁的舌头!”他身后的侍从太监们头更低了,不敢说任何忠言逆耳的话。
周上上一愣,不挣扎了,随他去吧!想起那个嚼舌根的宫女下场,现在还回不寒而栗,不由裹紧披风。
太子十岁便从慈宁宫搬到东宫,周上上一并跟着,三斋堂的牌匾也从慈宁宫跟到东宫。
“我就说你冷了吧!终于知道裹紧了。”朱祈佑细长笔直的双手,将领结打开,重新系上,让周上上舒服的程度。看着周上上的睫毛忽上忽下,知道那日的事情对她有阴影,“宫女嚼舌根这些小事不值得让你困扰,皇后娘娘罚你的三个月俸禄我三倍补你。”朱祈佑对睫毛下手了,他的手指轻点周上上短小粗黑的睫毛,“你再这么眨下去,睫毛又要扎进眼睛里去了。”
如果此时周上上抬头看朱祈佑的眼神的话,就会发现里头是溺死人的一汪春水。
周上上不客气推开朱祈佑的手,不耐烦道,“好啦好啦,我知道啦!”她自己的东宫里的一霸,这十年里没少过人嚼舌根的,为何皇后娘娘现在就要对她下手呢?周上上叹了一口气,“我还没放在心上,我还高兴你给我的三倍饷银呢!”说着,她屈身行礼,大声道,“谢太子殿下对奴婢的赏赐,奴婢铭记于心,永不相忘。”
朱祈佑半扶着周上上,她的屈身行礼只进行到一半,“别喊了,后头都是我的亲信,没有演戏的必要。”
周上上干笑两声,脸上没有露出被戳穿的尴尬,“呵呵,早说嘛!”这朱祈佑从外头刚回来,后头还有几个脸生的,谁知道是谁的人。
然后,周上上自动挽上朱祈佑的手臂,吱吱喳喳讲今日发生的事,两人一并进了殿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