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艘大船此刻停靠在运河岸边的码头上,凉爽的风在动荡的舢板间打着转,一众民夫正在搬运着今年的贡银。十万两,不是个小数目,参将冯德海清了清嗓子,厉声喝道:“都TM给老爷利索点儿,耽误了今年的贡期小心你们的脑袋!”
“冯参将好大的官威啊!”一个清朗的声音在冯德海的身后传来,是沈伉到了。
“呦,是沈老爷,您慢着点。”冯德海马上换了一副尊容,满脸的谄媚阿谀,身子自然得躬成弓形,伸手去扶沈伉上船。
“多谢!”沈伉上得船来,指着民夫所搬运的铁箱,问道:“这就是那十万贡银?”
“是嘞,每箱两千两,共是五十箱。”冯德海指着那官府专用的大铁箱介绍说,沈伉细细核算船上船下铁箱数目,数清确实是五十个,箱上有当时最先进的防盗暗锁。
原因是他不相信冯德海等人,十万贡银若是到了京师少了分毫,自己可是脱不了干系,于是还是仔细些为好。
“冯参将,我有数箱东西要带给京中故人,不知道可不可以?”沈伉眯缝着眼睛,笑着问冯德海。
冯德海前次已吃过大亏,如今哪还敢阻拦,点头哈腰地说道:“沈老爷请便,请便。”心中暗想,京中故人?莫非是什么达官贵人?这沈伉小子越看越不知深浅,自己还是小心应对吧。
就见白西铭指挥数个镖师抬上十数个木箱,每个人都气喘吁吁得,明显箱中满满都是货物。
卢刚还质疑沈伉是否错判了盈利,其实沈伉早已想好,借着官船将江南特产运到京师去卖,要知道大明时江南富硕,京中的达官贵人、富商豪客都争相购买南方的丝绸、饰品等物,但每年靠着贡品和少数私贩之物终究是供不应求,沈伉借此走镖之利,偷运贩卖,自是暴利。此时正值盛夏,生鲜水果之类自然不便运输,沈伉却是带了十数箱丝绸饰品。
那京杭大运河南起杭州,北至顺天府京师,途经浙江、南直隶、山东、北直隶等地,自是比走陆路便捷,这一路也是无事,不管是沈家诸人还是袁、李两家,势力都达不到官道运河之上,沈伉自是轻松,当下只是留在卧房之中勤练功法。
可惜目前沈伉所练的“妙手空空”只是二等功法,如今虽是练的精熟无比,对上普通武者还算游刃有余,对上招式精妙的高手,功法之间的劣势便会显现,只是除了朱倩倩所赠的这功法,沈家家传武功自己一个庶子竟是不得观阅,想到此事沈伉顿觉无奈。
有心找那紫衣沈伉换点功法,一是手上人命不够,二来上次他那话,至今让自己心有余悸。
“今天这一点甜头,日后你会还给我的……”
不多日,众人坐船便出了浙江,来到了南直隶的应天府。
这应天府的金陵石头城是天下第一大城,乃太祖当年开国建都之地,千门万户,五方辐辏,朱雀桥畔箫鼓,乌衣巷口绮罗,虽已被改为留都(朱棣迁都北京),却是不减昔年侈靡。
沈伉等到船只靠岸,自是要上岸去盘桓一阵的,要知道自己这次亲自走一趟运河漕运,第一是为了开发走商的线路,第二就是针对自己手中无人,寻访人才为自己所用而来。这南京作为六朝古都,文人武士汇聚,若能有所得,自是极好的。
当下留下白西铭等人与冯德海的官兵共同守护贡银,多日不着陆地,每日吃那清水干粮,早已将沈伉腹内的馋虫饿坏了,当下找到南京城内著名的同庆楼用餐。
只见东面桌边,坐着个胖大的和尚,一身缁衣,相貌却甚是威猛,桌上放着七八把空酒壶,和一盘熏酱的牛肉,都已被切成片状。沈伉哪见过这样的和尚,于是便留起心来。
就见那和尚右手揭开酒壶盖,将酒倒在一只大碗里,咕嘟咕嘟一口气喝干,左手上下起落,抓起盘中牛肉,片刻间肉也吃尽了,酒也喝干了,一边摇晃酒壶,一边一叠连声地大嚷道:“小二儿,添酒添肉,快快!”
这时几个店小二正忙着招呼其他客人,尚且来不及理会。那和尚似是喝醉了,当即大怒,伸掌在桌上猛力一拍,酒壶、杯盘都跳了起来,有几个不慎飞向邻桌,将邻桌客人的酒壶都碰洒了。
邻桌那人“啊哟”一声,跳了起来,却是个身材高瘦的汉子,眸子一翻,精光逼人,叫道:“大师父,你要喝酒,别人也要喝啊。”那和尚正没好气,又是重重一掌拍在桌上,猛喝:“我自叫店小二,干你屁事?”那汉子道:“从来没见过这般凶狠的出家人。”那头陀喝道:“今日叫你见见。”
沈伉以为这二人就要放对,谁想到那汉子好似怕了大和尚的威势,说道:“好,好,算我错,成不成?”和尚见他认错,正好店小二又送上酒来,也就不再理会,继续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