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一男这才发现,自己与鬼婆婆之间,竟隔有一层透明如无物的光罩,这一层薄薄的光罩平常看不见,只有遭到攻击时才会显现出来,以防止里面的人出来,外面的人进去。
二人不禁大吃一惊。
此时,杀伐册徐徐展开,光影中,黑雾聚集成几个小人,不停地变换、使出各种奇怪的招式呈现在眼前,看的二人眼花缭乱,梦一男心里清楚,鬼婆婆是希望自己记住这些招式,可遗憾的是,梦一男什么也没记住。
就这样,到了夜里,梦一男辗转反侧,总感觉那里不对,第二天清晨,梦一男早早便来到鬼婆婆跟前,打算问她关于杀伐册的事。却发现鬼婆婆早已没了气息。
不仅如此,脸上的光泽也逐渐暗淡下来,皮肉像是积雪一样缓缓消融,最后只剩下一副漆黑如墨的骨架,一阵微风拂过,最终,连骨架也成了一堆尘埃,撒落一地。
这位人见人怕,鬼见鬼愁的恶煞,竟先于她的死对头,去了另一个世界,终其一生,也困在这牢笼里,连个像模像样的坟茔也没有,一时间,悲壮莫名。
“鬼婆婆,鬼婆婆…”
梦一男一面叫着,一面伸出手,准备去抓地上的黑尘,一道光墙从地上一下子冒出来,将梦一男的手挡了回来。
“好狠毒的女人,人已经死了,还不让人安息。”梦一男望着天空说道。
“发生什么了?”这时,香十里赶了过来,问。
梦一男木楞地望着地面,眼睛里竟泛起一丝泪光,一路走来,自己几次遭遇凶险,又全都化险为夷,这全靠几位古道热肠的好心人相助,可最后他们都没能善终。
想到此,梦一男悲从中来。抑制不住心里的酸楚,眼泪便簌簌地掉了下来。
看见梦一男悲伤的样子,一旁的香十里竟无言安慰,一面静静地将梦一男搂进怀里,一面柔声说道--不哭!那样子,像是母亲搂着一个八九岁的孩子。
没过一会儿,地上的黑尘也消失不见了,与此同时,一道金光从地上喷涌而出,形成一面宽阔的高墙挡在二人前面,无边无际,整个绿竹苑也一下子变大了许多。
突然,传来一阵低沉的嘶叫,仿佛来自地狱深处一般,低沉而旷远,接着是一声巨响,远处的光幕,像是被什么重物冲撞了一下,这面高墙以极快的速度后退。一眨眼,便消失在了极远的地方。
两人惊魂未定,香十里垂下头,发现地上有一件衣衫,正是鬼婆婆生前遗留下来的。于是向梦一男建议道。
“不如我们为鬼婆婆建一个衣冠冢!这样,即使她老人家成了亡魂,也算有个归宿,不至于四处游荡,成孤魂野鬼。”
“香十里…”
“叫我柳下溪,这是我真正的名字,在这个世界上,除了我,就只有你知道这个名字了。”香十里打断梦一男的话。
“你父母也不知道?”
“自幼,我父母双亡,吃百家饭长大,后来遇见香荷铺的掌柜,见我手脚麻利,就收我做铺子里的杂役。”
“几年前,掌柜和另外十几名伙计,突然全都消失不见了,掌柜待我不薄,香荷铺子是她一生的心血,我不忍心看着它就此没落,所以,就一直替她打理,等她有一天回来后,我再还给她。”
“想不到,你坚强的外表下面,藏着的,是一段痛苦的往事。”
“小溪,我打算料理完鬼婆婆的后事,就去百花城等夜灵侠,毕竟我还欠他一个人情。”
“无论他邀我前去的目的如何,我都要走这一趟,等事情了结完之后,如果我还活着,我就去找你,否则…”
“你别说了。”香十里打断梦一男的话,幽幽地说道。
“无论你去哪,我都跟着你,你忘了,我们已经是夫妻了。”
“夫妻,便要共同面对一切。”
“我们既是夫妻,我却连个名字也没有,真是惭愧。”
“没有名字又如何?有你便足够了。”
“不如,我就以这儿,为自己起个名吧!”梦一男说道。
“落花覆青台,悠然见南山,就叫花台山吧。”
“好诗意的名字!想必花城主听了,也自叹不如!”
不知何时,夜灵侠已来到二人身后。
“花兄,你答应我的事,为何反悔?”夜灵侠阴沉着脸问。
“百花城,清河街,我一直记在心里,正打算前往,何来反悔一说?”
“说的好,可百花城的方向,刚好与你前行的方向相反,你又如何解释?”
“这不关他的事,他根本不知道,这完全是我的主意,是我打算在半道上逃走的,我怕去了百花城之后,他性命难保。”香十里解释道。
“可不去百花城,也一样性命难保,平生我最讨厌不守信诺的人。”
“我早说过,我夜灵侠要找的人,即使到了阎王殿,也休想躲的过。”
“怪,只怪你们自己,想好遗言了吗?”
“我们?你不是不杀女人吗?”梦一男吓出一身冷汗。
“言而无信者,杀!”
“拿命来!”
夜灵侠一声怒吼,十几米开外,一道剑光裹挟而来,凌厉而毒辣,梦一男挡在香十里前面紧紧护着她,而香十里身后,便是二人为鬼婆婆刚垒砌完的衣冠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