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煤场，王军用温水、跌打止痛药细细的帮着夏碧希清理、包扎，千言万语却一时不知从何开口。

张文狠狠地丢点烟蒂，道：“你说在工地上管理，结果呢，从高中缀学就在社会上鬼混，收保护费，帮人收帐，黑吃黑，抢地盘，你说你还有什么不能做？”

王军劝道：“都这个时候了，少说点。”

张文叫道：“他都做了，还不能说？！哦，现在是哥子级别了，不得了了？记得读书时，你是那么的有理想有上进心，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你还是正常的人吗？”

夏碧希也有些生气，呼地站起来，“对，你看我身上的伤疤，我从踏入社会就开始打架，我也数不清打了多少次，你还记不记得那晚你追人认识樱子，怎么不问我们怎么认识的，也是那晚上，我就躲在楼上，你追的就是我。我不想这些伤疤陪伴一生，也想不到自己会走上这条路，你也许会说我不执着，自甘沉沦，可你想过没有，我和朱丽离家出走那天，我们身上一共只有百多块，房租叫一下交三个月，好话说了半天人家才答应先交一个月的钱，什么家具、厨具我们只有看一眼不敢买，只有将就本身有的最简单的，为什么？没有钱！朱丽也说过我们两人马上去找活干，什么都可以，只要能挣钱苦点累点她也愿意，可即使找到了，也要一个月后才领工资，没有人会愿意一上班就先预支我们生活费。我也想过找你们，可你们有吗？有吗？那时我们三兄弟想好好吃一顿都要省吃俭用半个月。”他越说越激动，好多的话好多的想法，他一直憋在心中，一旦敞开了，就仿佛火山爆发一样。“即使天天吃泡菜，我们也熬不了几天。双方家长就希望我们知难而退，可我们不能退缩，我们选择了，就要一直走下去。那段时间我好无助好难过，真的是度日如年，我不偷不抢，不沾毒贩毒，更不会谋财害命，可那个时候幸亏没交上这些人，否则叫我跟着去抢银行也许我也不会犹豫。那时我脑海里只有一个字：钱！”

张文道：“懦弱的人总会给自己找借口！″

夏碧希一激动，额头、后勺又开始冒血，王军搂着坐下，又帮清理、包扎了一下。张文看了一眼，走到坝子中央，开着车一溜烟走了。夏碧希躺在沙发上，忽感觉心中空荡荡的，不仅没有如释重负，反而很难受。

王军道：“没事，他也在激动中，过两天冷静下来就好了。”

夏碧希低低地道：“我太了解他了，不可能释然，因为他不了解更不懂我的世界。而且，他是警察，他的信仰、责职就是和我这些人针锋相对。你见过一个好警察能和小偷和平共处？”

王军经此一说，也不由的忡忡起来，十多年的兄弟情谊，难道真的就灰飞烟灭？他不敢想下去。

夏碧希道：“老二，为什么我一定要和你来筠连，又阻止你跟我去贾二娃家，就是不想你在突发事件中脑袋发热掺和社会上的事。今后有什么事尽管打电话找我，你有个很好的平台，所以一定要自清自律，把生意好好做起走。”

王军眼中滚动着泪水，握住夏碧希的手道：“我知道哥。多的话我也说不出口，只想说一句：不管你和文子怎么样，也不管今后会变成什么样子，你们永远是我兄弟。永远。”

夏碧希点点头，闭上了眼睛。他太需要休息一下了，可心中静不下来，多么希望张文也会这么想这么说。

人世间情谊万千，有些情千疮百孔也能癒合，而有些谊，指尖一戮，就会出现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