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后再走几趟苏堤,拿摄像机拍拍断桥残雪,就临近开学了。
这回翁敬去买票,大手大脚两张软卧。
要分床睡,翁戒有一小点点失落,倒是不露声色,照旧嘻嘻哈哈的,手里相机对着车站人山人海不知道在录什么。到车厢才明白翁敬的用意:床还是睡一张,只是买两张票就可以锁门。
明明有两只枕头,但谁都忘了去上铺拿。
晚上检票员敲门,只吵醒翁敬。照过一圈就走人,倒是翁敬锁好门,回到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无奈。他蹑手蹑脚下床,从上铺翁戒的包里摸出家用录像机,静音看视频解闷。
点开第一个视频文件,画面有点晃动,在怼着他的脸拍,是他在快车上睡着那次。起初还不知道翁戒在拍什么,等镜头慢慢移到他脚上的鞋,他似乎有点懂了。
屏幕的荧光打在他脸上,照亮本该藏匿于黑暗中的羞赧。
再去看别的视频,大都是些日常琐碎。像是透过窗户拍楼底下路过的醉汉,夜色中录老板娘收拾面摊的背影,除夕夜鞭炮火红纸屑包裹中笑闹的市民,火车站行色匆匆的人头攒动……
乍一看是个很朴实的生活记录者。
但偶尔有ISO调到最高的画面下,是他在夜色中浅眠;余下其它的全是初升的太阳透过纱织内窗帘,将朦胧的柔光倾洒在他脸上,他还在酣睡的模样。早晨的画面中不难看出,部分光线被遮挡,在床上呈现出人形的影子。
某个黎明,镜头一点一点推进,对焦有所变化,但画质没有模糊,看起来像是……持摄像机的人在慢慢靠近他。
镜头后的人,是以什么样的心情记录下这些的呢?
没有开声音,听不到翁戒的旁白,他百抓挠心。
镜头到后面完全是贴着他的脸在拍,随后又突然转向完全无关的方向,拍摄床单。是持摄像机的人突然间鬼迷心窍,拿摄像机的手都去撑着床了。
床单被压出褶皱,镜头诚实地记录下褶皱被加深。
心脏被一只手攥紧,胸口闷得喘不过气来——翁敬能通过这些画面猜测出留在唇上的余温。
相机没电黑屏。包里应该还有备用电池,但翁敬不想去找了。
醒来发现翁敬睡到另一端去的翁戒一头雾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