帷帽女子笑了笑:“人既然是在济世堂出的事,由他们查验自然有失公允。小女子不才,医术上也略通一二,而且我和你们都不相识,不妨由我来验。”
那顾老二刚要开口,就被大山一个瞪眼给吓得缩了回去。
旁边的青年男子弯腰向她行了礼:“姑娘,小生傅思翰,有劳姑娘了。”
“举手之劳,不必客气。”帷帽女子移步上前靠近了那尸体,刚刚要撩开白布,那顾老二似乎想阻止却被大山给喝退了。
白布打开后,旁边的妇孺皆是低声哭了起来。女子道了一声歉,就开始细细地观察着尸体。
看尸体的僵硬程度,应该是几个时辰前死的。眼下青黑,可以初步判断是中毒所致。她将尸体的头往旁边偏了偏,脖颈血管上有些许的小红点。
这倒是奇怪了。
她正在蹙眉沉思,余光就看到顾老二一直紧张地盯着她。她翻开尸体脖颈时,那顾老二更是眼神一变,手动了动,似乎想来阻止她。
女子收回了目光,看向了傅思翰:“不知傅公子可否还留有死者服药的方子和药渣?”
“有,小生这就让人给姑娘取来。”
不多时一个药店的帮工就端着药罐和药方子过来了。
女子看了眼药方,这方子倒是没问题。她接过药罐,倒出一些,一边闻着,一边用手捻了捻。
“这药方没有问题,只是普通的治病方子。”
傅思翰听她这么一说,眉眼瞬间舒展,冲她行了个礼:“姑娘明察秋毫,我济世堂感激不尽。”
顾老二一听就火了:“我看你就是和他们一伙的!”旁边的春娘轻轻扯了扯他的袖子,那顾老二也忿忿地闭了嘴。
“大哥莫急,我话还没说完呢,”女子放下了药罐,“药方虽然没问题,但是你的兄长确实是死于中毒,那么就是草药的问题。这药渣里含有苦菊草。此药要是用量过多,就会变成毒药。按药渣分量来看,确实是用多了。”
“这,这绝无可能,我济世堂用药都是按方子来的,断不会抓错药,这方子也根据病人病情所定。”傅思翰有些着急了,苦菊草用量过多对身体有害他们自然知道,但是这用量都是把控过的。
顾老二高兴了,拍了拍手:“这姑娘看来真是个神医,一下子就查出来了。就是你们这群庸医给我大哥诊错了病,把那个什么草放多了,害死了我大哥。”
傅思翰被他拿话一噎,却又不知道怎么反驳。旁边的老人倒是喃喃低语:“这不可能啊,老夫看过他的病,他病症带了热毒,用苦菊草祛除热,按理说是不会有问题的。”
“别说了,你们这群庸医害人,大家都看看啊,这济世堂的老不死开错了药,害死我大哥,这破医馆。赶紧关门吧!”顾老二拍手叫。好,似乎是出了口恶气,一阵畅快。
“哎哟,没想到济世堂也会给人看错病。”
“我看傅大夫年纪大了,说不定老眼昏花了。”
旁边一群人窃窃私语,也有不少人幸灾乐祸。
“我说这位大哥,你兄长死了,你怎么看起来还这么高兴?”帷帽女子轻笑一声,似乎只是戏言。
“我……”那顾老二脸上一阵慌乱,看了看四周。
“妾身的丈夫的冤情得以澄清,我们自然是替他高兴。他泉下有知,也可以瞑目了。”旁边的春娘还低顺着眉眼,抱着一个七八岁的男童。
“对,对!我就是替我大哥高兴。你们这群庸医,杀人偿命,赶紧跟我去见官老爷!”顾老二一个箭步冲了过来,就要拉着那个老者去见官。
“混账,别碰我爷爷!”傅思林也急眼了,一把抓住了顾老二伸过来的手,“你要见官,我去就是!”
“我傅家行医数十年,行得正坐得端,就算是见官,我们也不怕!”
“那你就跟老子走!”
顾老二和傅思翰拉拉扯扯的。帷帽女子不知何时又到了尸体旁边。
“姑娘,还要看什么?我丈夫就是死于苦菊草之毒,是他们看错了病症,枉害了一条人命。”那春娘说话间又抬手擦了擦眼泪。
帷帽女子看着她,忽地目光落在她带着红痕的手腕上。
“春娘姐姐,可是受伤了?”
春娘一听她的话,赶忙扯了扯衣袖,目光看向一边:“做活时不小心碰着的。”
帷帽女子“哦”了一声,倒没有再问,只是凑近了她的衣衫闻了闻,似乎有些惊讶:“姐姐平时用的什么香,可真是好闻。”
春娘目光闪烁了一下,颇有几分不自然:“姑娘说笑了,妾这等寻常妇人,哪用得起什么香,不过是些寻常的脂粉味。”
帷帽女子轻笑了一声,只是目光还落在她的袖子上。
而旁边,顾老二就硬拉着傅思翰,两人一前一后,要去见官了。
“姐姐不去么?看样子,是要对簿公堂了。”帷帽女子站在春娘旁边,看着她一直失神,就轻声开口。
似乎经她一提醒,春娘才回过神来,不慌不忙地向她辞行:“妾自然要去,姑娘再会。”
“再会。”
帷帽女子还站在原地,看着离去的那群人的背影。
旁边围观的人也都散开了,不少人想去衙门口凑热闹,想想也进不去便各自回家了。
“姑娘,咱们这会儿要走了吗?那位怕是要是等急了。”大山见她不动,轻声提了醒。
女子笑了笑,微风吹起她的帷帽,露出白皙的脖颈。
“不慌,好戏才刚刚开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