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台令一大早阴气沉沉,胡子是刮了,可下巴有一处刀伤。
房疏脸色也有些疲惫,两人与院门前碰面。
看见这霍台令脸上的伤,开口问:“霍大人脸上的伤?”
“那朝鲜女子不会刮,伤了我!”
所以被赶出了门。
房疏问,“你这伤口涂了药吗?”
“无需,小伤口罢了。”
突然间,两人之间无形的弦绷得没有那么紧,慢慢松弛下来。
“不如下次我让尔良给你刮吧,不会让霍大人受伤。”
霍台令摸了摸他的伤口,“倒不如复炎给我刮!”
“哈哈,我这手艺,怕是会被霍大人扔到天上去!”
“不会,这芝兰探花给我刮了胡子,说出来都是修来的福气才是!”
这虚情假意,霍台令看得透,也参得透,学得也入木三分。
房疏却不想接话了。
“不知昨晚房大人你们三男斗一女,滋味如何?”,此话一出,霍台令都有些后悔,这憋在心里的话,却秃噜了嘴。
房疏只得苦笑,“若说只是聊天,霍大人怕也不会相信。”
“怎么不信?只不过还是这霍大人左霍大人右,下面的人该传我们关系不融洽了!”
“台令说的是!”
这刘舜上马都有些吃力,曹密低笑他泄了太多阳气,定是亏损所致。
韩先生是真做了一晚学问,一大早,老人家兴奋的很,走到房疏跟前,说改日再授予他,房疏也乐的连连点头。
霍台令指挥着出发了。
房疏看着军侧那个指挥有方,气势威严的男人,无声叹了口气。
不料两人眼神一对上,房疏愣神片刻,又微笑着直直看着他,霍台令侧头面目表情,继续手上动作。
谁也不知道有的人心脏已经狂抖如战鼓,久久不息。
一行人到达王京时,已经接近七月中旬了。
这一路上也有些许水土不服严重者,上吐下泻,腿难支,路难行。
只是这些人第二天也就不见了踪迹,房疏都了然于胸也不与霍台令谈及什么。
这夜在王京落脚,无心体察这朝鲜京城的风土人情,一行人除了刘舜那挂心风月之事的人外,都聚精会神分析起了战事。
之前在自己领土上行军走的都是偏远之地,不忍叨扰百姓,这入了朝鲜的地盘,也就任由那些地方官接待,这点自然是理所应当,毕竟自家兄弟也是辛苦。
所以这房疏自然有条件换洗勤了许多,靠近他身边的霍台令被他身上若有似无的檀香环绕,心烦意乱,只能到正对面陈来穹的身后踹了他一下。
“你!坐过去!”
陈来穹摸不到北,表情有些无奈坐到房疏身旁。
房疏似是没有注意这个小插曲,继续说着。
“顺天驻扎的是小西行长,此人精明算计,而在泗川的是岛津义弘,此人凶猛善战,一支部队打起仗来不管不顾不怕死,而蔚山的是加藤清正,修筑了坚固的防御多次强攻不下。”
房疏在纸上画出了敌方的大概方位,“都在严防死守!”
霍台令指着蔚山,说:“倭寇粮草供应复烦,之前麻贵大人围困此处,生生将两万人冻饿而死还剩四千人,倒硬生生让他们苟延残喘至今。若之前蔚山一役,麻贵大人将此拿下,接下来应该会顺利许多,哪里还有小西行长和岛津义弘他们重新部署防御的时间。”
房疏看着此处也是头大,“加藤清正将城依山而建,即高又陡,云梯架不上,弓箭也无用,面对这样一座石头城,炮火杀伤力太有限……”
闻玄青有些想不通,“我军士气旺盛,人多势众,日军都是一群饿殍,人少势孤!怎么看都是我方稳赢啊!”
房疏说:“这……恐怕算是麻贵大人的失误了。”
霍台令胸前抱臂,翘起二郎腿,勾起嘴角,说:“房大人说说?”
“既然强攻不下,我方损失也惨重,不撤退可能被全军覆没,所以撤退无可厚非,但是这撤退过程中实在不应该让那杨鎬来率领军队撤退,我方伤残军较多,占了不少比例,生怕被抛弃,喧哗闹腾起来,他居然自己带头逃跑,大军四散而逃,乱做一锅,结果只能退兵到庆州,战线收到王京,这可是个大问题,这小半朝鲜就暴露在敌人铁蹄之下!”
说罢,房疏有些气不过,揉着太阳穴,战乱让多少人流离失所,多少女子像那晚的朝鲜姑娘一样,只能委身与人,拾不得尊严。
偏偏是那群侵略者作了恶,却让他们得不到应该的报应。
霍台令看着房疏神色有些异常,额头两旁青筋凸起,也不笑了。
“我看这主要还是两军心态,这倭寇一旦被攻陷,必会丢了性命,而我军则不是,赢了,有赏!输了,也不丢命,所以下不定全力!”
房疏点了点头,“士气也是战争中的元素。”,他又对众人说:“过两日便到稽山于麻贵大人他们汇合,今日早些休息吧。”
众人都出门了去,霍台令也准备出门,房疏叫住了他,“台令?”
霍台令回头,然后笑了起来,“复炎什么事儿?”
房疏拉起自己衣角闻闻,“刚刚会议之时,我是不是又臭到你了,好像是有两天左右没有时间洗了……有些忙,实在抱歉啊。”
他心里对霍台令之前说的那句“骚臭的男人”耿耿于怀,每次洗澡都大力揉搓。
“没有……”,霍台令正想转身,又回头说:“复炎也早些休息。”
房疏正低头弯腰收拾东西,束于脑后的及腰青丝垂于一侧挡住他下颌,倒更衬肤白眉眼俊秀。
他抬起头,对着霍台令笑了笑。
“嗯”
于两日后在稷山和麻贵他们汇合了。
麻贵是备倭大将军总兵官兼朝鲜提督。
闻玄青领着一千锦衣卫倒是获取不了少信息。
“原来陈璘也来了?!还带了邓子龙?”,麻贵虽已经年过六旬,威严气势仍在,大将之风浑然一体。
“是的,陈大人和朝鲜水兵兵头李舜臣已经碰头。”,闻玄青一旁禀报。
一离开王京就被霍台令指示着去收集了一些情报。
麻贵皱眉,“他是个刺头,先不管他,既然这援军已经到,我方大概也有七万余人,倒可以对他们分别击破。”
陈璘不是善茬,是一把控制不住的利器,杀人也可害己,麻贵十分不想理他。
调查情报可是锦衣卫的看家本领,这陈璘私通李舜臣的书信往来都拿到了手。
闻玄青拿出书信,“这都是手下人临摹而来,一字一句都是原话。”
麻贵接过展开,霍台令一看,笑了起来,“复炎,你看这陈璘的人情关系搞的可还行?!”
从信上所看,这李舜臣在朝鲜倒颇有些怀才不遇,抱怨之意,之前被上司整治下台之后,心中抑郁,对陈璘抒发,这陈璘顺势抚慰再拉拢,还写了首打油诗。
不有将军在,谁扶国势危?
逆胡驱襄日,妖氛倦今时。
大节千人仰,高名万国知。
圣皇求如切,超去岂容辞。
这房疏皱眉说:“这陈大人,虽不会写诗,这……一字一句倒是打中了李舜臣三分软肋,如果是我……怕都被他说服了!”
霍台令还真佩服这人,“是啊,先以拍马屁开头,再试图挖人为他所用,前后呼应,看这李舜臣不是就表了态愿意为他所用了吗?也是服人!”
麻贵不以为意,“随他去吧!他这人毛病多!”
送走了邢阶,又来了个房疏,还更年轻。
这麻贵是一个服从上级领导安排的人,之前战场上倒也和邢阶配合得不紧不松,病重回朝,来了个替代的,虽然按理来说也应该和邢阶一般是个督战军师,可这年轻人是不服众的,大家都觉得不过是读了两天圣贤书,可能连鸡都没有杀过,就来此指手画脚。
虽然房疏年轻,本来官职不高又是文官,麻贵识大体也没有不敬之意,对他还算客气。
可刘大刀就不这样想了,此次会议,麻贵并没有让他侄子刘舜参加,反而让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来商谈,心里一万个不高兴,他每看一眼这个芝兰探花,心里就在吐他口水。
麻贵对着众人说,“我们继续商谈作战计划,房大人,你先说说你的想法吧。”
房疏也从容回答,“这倭寇主要兵力小西行长,岛津义弘,加藤清正分占顺天,泗川,蔚山,地处西,中,东,我方也可分三军逐个攻破,不能让他们汇合。”
这一席话和麻贵心中所想不谋而合,心里对这芝兰探花有些刮目想看。
房疏抬眼便对上霍台令肯定的目光,房疏含额一笑别开眼去。
闻玄青插嘴:“这小西行长与加藤清正是宿敌,一直不和,倒不必太担心他们会谋合。”
麻贵听后点了点头,对他们说:“大家还没有想说的?”
刘大刀光着半个臂膀,挥动手上那把寒风凛冽的镔铁大刀,“在下听从将军安排!”
闻玄青拱手对麻贵说:“不如我和兄弟们潜入他们内部,也可多获取情报!”
“闻大人,这个可得详细制定计划……”,房疏是担心他安危。
“劳烦房大人挂心,我这便下去于他们商定!”
麻贵最后制定了部署:
房疏跟着刘大刀,组成西路军,包括五千刘大刀的五千车军,房疏五千骑兵和再从麻家军里拨出一万总共两万进攻顺天。
中路军由董一元,副兵头霍台令和李宁,总共两万人攻击泗川。
东路军由麻贵亲率,带领三万进攻蔚山。
并给大家一段时间融合,训练军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