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木木终于回家了,她在外打工一年,平均每月都可以拿二千五以上工资,这一年她总共上了十个月班,工厂压住两个月工资,会在你离职时结清,除去平时的房租水电费吃喝穿用,和另外借给老三的三千,王木木也存了一万带回去。
这些钱她已经规划好了,王木木准备给张娟三千,让她想买什么就买什么,然后再给周达明买条烟,给外公外婆一点,他们二老现在没什么劳动能力,也没有经济来源,生活的并不容易…如此算下来,王木木觉得自己还能剩五千多,回家买点新衣服吃吃玩玩也够了。
话说回来,王木木每年或多或少都会给张娟一些钱,虽然亲戚们个个都不认同她这种做法,认为王木木只要把自己管好就行,张娟现在还有劳动能力,未来几十年都不需要她来赡养。再说这些钱给了张娟,她也不会帮孩子好好存着,说不定转头就会把钱给那个男人,被人家大手大脚花掉。
其实这些王木木心里都明白,可每当她看到自己母亲每个年都跟王小二一样一年不如一年,到底心生不忍,还是会给她钱,而张娟从来都是来者不拒。
她拿着这些钱趁王木木不在家去大陵镇给周玉买了一身新衣服,张燕却是看不下去了,不满道:“自己女儿也不见得你给她买一身新衣服,给别人家孩子买的还挺像回事。”
张娟理所当然的回:“她都已经自己挣钱了,要我要买什么。”
这句话不说还好,一说张燕更来气,回怼道:“她不挣钱的时候也没见得你管一下,还好意思说。”
张燕的打抱不平成功让张娟气回了家,她觉得自己没错,继母难当,周玉本来对张娟心生不满,但张娟真心实意对周玉也没错,错就错在,人家既不承她的情,还在日记里给她安排了一百种死法。
张燕这人,心直口快,只要看到什么让她不舒服的事,不管对方是谁,一向有什么说什么。她性格强势,在她印象里,王木木很老实,小时候喜欢哭哭啼啼,长大了不爱说话,受到欺负也是敢怒不敢言,软弱的需要她这个姐姐保护。
王木木从苏州回来后,张燕把电脑送给她,并天天带她去市里吃吃喝喝。她告诉王木木来年准备在市里开个鞋店,到时候喜欢什么样式的鞋跟她讲,她寄过去。
王木木听话的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其实小时候的王木木一直受张燕张亮欺负,她爱哭脾气犟,哥哥姐姐们都烦她,反倒张燕张亮天天黏在一起满村跑…不过长大后,女孩子自然和女孩子走近了,有些私密的话会相互分享…虽然每次都次张燕在扯东扯西的说,王木木一言不发的坐在一边安静的听,但姐妹俩的关系却越来越和睦。
2019年春节,王木木想在阿姨家过,可外婆说,最好还是去你妈那里过年,你现在跟着你妈,你妈那里就是你家,你就算不愿意回去也要走个过场,你可以除夕夜回去,年初一回来,总之千万不能让人家说礼数不好。
王木木即使心里有千万不愿意,也只能憋口闷气在除夕夜回了张娟那里。
张燕说:“没事,大年初一我就去接你回来,你就去睡一晚就行。于是王木木挨到了除夕去了周达明家。
大年三十,本是家人团聚的日子,兄弟姐妹们不论这一年在哪拼搏,除夕夜都会聚在一起吃个团圆饭。
有点地方的除夕有习俗,中午需要先供祖宗,所以周达明家的三兄弟早早就到了周达明家,张娟本来在厨房忙活,见他们来连忙出来招呼泡茶。
王木木对周达明这些亲兄弟一个也不熟悉,即便是老三也是从不废话,她一直坐在门口,听着屋里的人欢声笑语,把自己显得多么的格格不入。
快中午时,张娟开始摆供台,好吃的好喝的端上八仙桌…供台摆好后,大家开始磕头。
磕头顺序先是从老大一家三口开始,接着周达明周玉和张娟,张娟磕完头后,她扭头让王木木去磕,王木木站着门边没有动作,她觉得挺搞笑,自己姓王,磕的也是王家人,这张娟可真幽默,凭什么让她磕别人家祖宗。
张娟见王木木不动,知道她不愿意,脸立马拉下来,刚想训斥两句,老大媳妇立刻拉过老三说:“老三,轮到你了,快磕。”
看吧,人家还不稀罕。
张娟似乎不满意,狠狠的瞪了王木木一眼,又接着忙接下来的事。
王木木站在她身后翻了一个白眼,她记得小时候过年,爸爸妈妈也会和爷爷奶奶还有伯伯一家坐在一起吃饭,那个时候家里都是奶奶和爸爸在忙,伯母和张娟不会做饭,只需要负责把各家卫生打扫好就行。可如今,张娟从小年夜就开始忙了,家里的饭菜,卫生都需要她一个人来弄,老大老三家回来后完全把自己当个城里来的亲戚…女人们坐在门口晒太阳嗑瓜子,男人们打麻将,等菜烧好了上桌,连个盆都不会端一下。
王木木看的都来气,午饭也吃不下,一个人上了楼。
不一会儿,张娟也上来了,劈头盖脸一顿说:“你不下去吃干什么,你是小庙里的鬼吗?见不得人还是怎么的?我让你磕头你为什么不磕,存心给我难堪。”
王木木不服气,回嘴道:“我不饿有什么好吃,那一桌人我认识几个?跟他们坐一起吃有什么意思,再说我为什么要磕头,又不是我家祖宗,我家祖宗在小庙村,又不在这里,你拎的清吗?”
拎不拎的清这些话成功的惹毛了张娟,她废话不多,直接一指门外,吼道:“滚,这是我家。”
王木木二话不说,起身就走。
从周达明家走到镇上需要四十多分钟,一路上到处都是燃过的碎鞭炮,马路边有几个十几岁的孩子拿着摔炮在追逐打闹,除夕的路上,车子已经不多了,偶尔驶过一辆,也是匆匆走过,王木木走出去好远,才感觉胸口的那口闷气舒了出去。
除夕夜,果然还是没什么意思。长大后的年,再也找不到童年纯真的快乐。
一个小时后,王木木终于走到镇上,她坐上了去往市里的公交车,到市里还要转车才能到大陵镇。此刻她早已腹内空空,而到大陵镇还需要两个多小时,王木木想着等一会儿下车得要先买点吃的垫垫肚子。
可还没等她到市里,口袋里的手机就已经震动起来,张燕给她打了电话,一接通就问:“你在哪儿呢?”
那语气肯定是知道了王木木不在张娟那里,王木木说:“坐车回去呢?”
张燕说:“哦,我正好也要去市里,不如你在车站那等我,我带你去吃饭吧。”
王木木当然好,到车站时张燕已经到了那里,她看到王木木自然的勾过她肩膀问:“怎么出来了?你妈打电话给外公了,边哭边告状,说你不听话,倔跑了。”
“嗯。”王木木苦笑:“让我磕头,磕人家祖宗,我不愿意,也没吃饭,就一个人去楼上了,然后两人就吵了,我就出来了。”
张燕呵呵笑着:“我还以为出什么事了,外公还特意打电话让我问问你,行了,去我家过年吧,刚好明天我要见个朋友,你陪我。”
张燕这人,屁股其实是偏的,王木木和张娟闹不愉快,哪怕是王木木错,她也会毫无道理的帮王木木一起谴责张娟。
张娟的第二次婚姻不被任何人看好,她和周达明的结婚证也是悄悄办的,没邀请任何人,家里人再去劝说什么也毫无意义。
换个位置思考,张娟也只是选择了自己的幸福,却不被任何人看好,等于她在追寻幸福的路上一直都是孤军奋战,她何尝不委屈,何尝不想让所有人都接受周达明。
可所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老人家常说,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不被父母看好的婚姻,将来指定会后悔,肯定不幸福。
张娟幸不幸福没人知道,不过从她跟了周达明七年还是一穷二白的情况下看,应该不会太幸福。
大年初一,王木木跟张燕去市里见了她朋友,是个油头粉面的小伙子,请她们去咖啡馆喝了四十元一杯的咖啡。
王木木第一次喝这么贵的咖啡,她很知趣的把自己塑造成一个透明人,默不作声的坐在一边打手机游戏,任由张燕和小伙子聊。
大年初二,王木木去了伯伯家,两个姑姑看到王木木依然关心的问东问西,二姑王彩丽一直对算命特别执着狂热,去年整整一年她已经给家里的大大小小的同志全都算过命。尤其是王木木,王彩丽一看到她就盯着她的脸声称要看面相,过会又抓着她的手看手相,紧接着开始条分缕析的给王木木分析她今后的命运,最终得到肯定,王木木少年多苦,晚年幸福。
王木木听得新奇,一旁的王军却说她阿姨走火入魔了,一天到晚神神叨叨,正事不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