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主意一出来,王木木瞬间豁然了,她提前给自己找好后路,心想那只母夜叉胆敢找她麻烦,她就立刻不做,反正程川不在这里,她在这上班总觉得没什么意思。
之后几天,一直都是风平浪静,其实很多时候王木木是没时间说话的,她们手里的活都是流水线,一人套着一人,王木木是新手,论速度一个也比不上,组长每天给她的任务就是做口袋……直到有一天,组长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抱了一堆裤腿过来让她拼接。
母夜叉什么也不讲,把一堆裤腿放到她面前,手指随意的指了指那堆布说:“拼缝的今天没来,你先把这些拼起来。”
拼接的裤腿有前后区分,其实拉一条缝也不难,可难就难在组长抱给她的全是前裤腿,若是别人一看就能看出不对劲,可王木木却不懂,她的小脑袋瓜只接受自己学过的东西,别的活无论多么的简单她统统都不会。
王木木没说话,她看着母夜叉在那堆布料中上下指了指,心里已经默认她的意思是把上面一堆接到下面一堆去。
这二百多条裤子拼了她将近两个小时,就在快结束时,组长来了,她只看了一眼,便尖着嗓子叫起来:“王木木你干什么,你怎么把前裤腿全拼在一起了。”
王木木被她喊的手脚一抖,手里的裤子直接跑偏废了。
母夜叉又闹心似的继续叫:“你猪吗?这是有多笨,问都不问闭着眼睛就踩,这里全错了,你全给我拆了……自己把这些全部抱到角落里拆去。”
王木木被她叫的瞬间红了脸,母夜叉这一喊几乎全车间都听到了。这让她很尴尬,她现在正值十七岁,正是好强争胜的年纪,面子比什么都重要,而母夜叉却当着全车间的人喊她猪,王木木觉得丢了脸,整个人都坐立难安。
母夜叉气呼呼的把王木木手里的裤腿扯下来,继而扔到了她身上,骂道:“还坐着干什么,等着我帮你拆?耽误人家进度你负责的起吗?”
瞧瞧这耀武扬威的德行。
王木木觉得肯定是这母夜叉故意让她难堪,其实做错了事可以好好说,干什么非得这样大呼小叫,她难道是狗吗?
王木木知道自己做错了事,她没反驳,老老实实的把一筐裤子抱到车间角落里拆了起来。
事实上车间的人确实被母夜叉的喊声吸引了过去,可也只是一会儿,他们又继续把关注放到了自己手里,现在每个人都很忙,对于他们来说,新学徒做错事是很平常,一般组长都会说两句。谁更何况是三组的母老虎,经常会把年纪小的孩子骂哭。
王木木吓是吓到了,但还不至于哭,她坐在角落拿着小剪刀拆踩过的针线,越拆心里越窝火,她现在十分确定这就是那母夜叉故意的,这女人几天没动静,弄不好憋一肚子坏水就在这使了。
王木木拆了几条裤子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母夜叉,那女人也正好在看她,那德行王木木怎么看怎么觉得她在示威…于是,王木木做了一件连自己也没想到的事情,她站起来,把手里裤子一扔,还没等母夜叉说话就指着她说:“要拆你自己拆吧,老子不干了。”
母夜叉愣住了,她没想到王木木真敢这样跟她说话,她还没来得及开口,王木木已经把小剪刀朝她扔了过来,母夜叉吓得赶紧偏头躲开,等她反应过来时,王木木已经跑出了车间。
车间的人这次终于把注意力一直放到王木木跑出车间,而后感叹这女孩确实挺有胆。
王木木提着一口气跑出车间,她飞快的跑下楼,跑进车棚,取了自行车,用力的蹬,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就想着赶紧离开这个厂,别在给那个母夜叉逮回去拆裤子。
王木木骑着骑着突然发现自己不知觉中已经到了小庙村口,既然已经从厂里跑出来了,王木木实在没地方去,她干脆回了家,却发现家里大门紧锁,张小花不在家,她只好坐在门口,想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现在张晓晓还在厂里上班,程川没有消息…而王木木因为刚才图一时痛快,把自己整的连个想去的地方都没有,而且也并不是很痛快。
吓死了才是真的。
这时王木木已经冷静了下来。她开始担心一会儿看到外公外婆,该怎么跟他们交代自己没上班的事,总不能跟他们说自己做错了事,心里不服就跑出来了。如果外公外婆让她继续去上班可怎么好?
反正王木木是一点都不想再去盛兴了。
王木木坐在门口想了半天也没想出好一点的理由,她觉得自己没办法面对外公外婆还有张娟的质问,左思右想,脑中突然灵光一闪,干脆学起了张娟,留信出走。
想到这里,王木木悄摸去了外婆家,她知道现在这个时间点外婆家除了一只断腿的猫不会再有别人。她在家里找了一支笔一张纸,认认真真的想了想,提笔写道:
外公外婆
我是木木,我走了,我打算去姑姑家上班,我不想去盛兴上班了,那里的组长欺负我,还骂我,我跟她吵架了,反正我是不去了,你们好好保重身体,别骂我。
王木木真的这么干了,她胡乱收拾了几件衣服塞进一个大塑料袋,还带着兜里仅存的十块钱步行去了镇上——现在坐中巴去市里只要三块钱,她车费够了,也正好认识姑姑家,等到时就跟姑姑说想去她那儿上班,她肯定不会说什么的。
王木木脚程很快,刚才她怕母夜叉逮她回去拆裤子,现在她怕半路遇见外公外婆,一路走的风驰电掣,直到坐上中巴车,她的心才稍微放了一点。
张炳元和金彩妹一般吃完午饭会去麻将馆里搓几圈麻将,差不多到了三点半左右才会下麻将桌,然后提着竹篮钉耙去地里干活,今天他俩也不例外,三点半从麻将馆回来张炳元就看到王木木的自行车停在家里,他奇怪的问金彩妹:“木木车在家,怎么她今天不上班?“
他话刚说完就看到了摆放在桌子上的纸条,方方正正的压在他茶缸之下。
张炳元把那张纸拿出来看了看,看完之后对金彩妹说:“孩子去她姑姑家了,应该是在厂里受了欺负,怕我们骂她,自己吓走了。”
金彩妹‘哈’了一声,想起来的说:“我上次听她说管她们的人是村前头那个老瘟//b,怎么,她欺负木木了……Tmd,我这去找她问问清楚。”
张炳元却不让去,他说:“孩子本来就怕咱们怪她,你这一问人家能说自己不好吗?行了,给小娟打电话,跟她说孩子去她姑姑那了,让她一会儿打电话问问。”张炳元说完顺嘴嘀咕了一句:“这孩子,好的不学,一点坏毛病都从她妈那里学来了。”
而张娟在接到金彩妹电话后只发出一声嗤笑,她没打电话去问怎么回事,也不关心孩子有没有到了姑姑家,反正十七岁的孩子,丢也丢不了。
王木木自然不会丢,她走到姑姑家时,王彩华正拿着大刀在摊位上剁排骨。
八月,已然到了夏天,大家身上都穿着薄短袖,王彩华身旁摆着小电风扇,风听起来挺有劲,可她仍然大汗淋漓,王彩华把剁好的肉放进塑料袋里后熟练的扔到称上过斤数,抬头时看到了站在门口的王木木和她那离家出走的塑料袋,一愣:“木木,你怎么来了?”
她这一问把正在厨房里做饭的张小花问了出来,她同样没想到:“木木,你咋来了,不要上班吗?”
王木木当然不会说是因为自己干错了活不想做了跑出来的,她小心思一转,开始委屈巴巴的诉说组里那只母夜叉的各种不好,眼泪在眼眶里转了好久也没有真正的落下来。
张小花听后十分气愤,她恶狠狠到:“好啊,等我下次回去倒要好好问问她干什么就欺负到我家木木了,真当家里没家长吗?我老婆子这么大把年纪还怕她不成,不得了了,还欺负到我孙女头上来了。”
王木木听张小花这么说,立刻心虚的问她奶奶:“你怎么来了?”
张小花这才止住话头,说:“你小姑最近太忙了,我来帮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