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木木每天躺在床上都会感觉到自己的肌肉酸痛,她从来没有干过这么重的活,哪怕是王晶和张燕,即使她们不上学了,也是坐在车间里踩着缝纫机,不需要拿力气去挣钱。
王木木偶尔也会思考。她想,自己不可能一辈子做服务员这个行当,洗碗搬碗这样的事情人人都会干,而自己这么年轻,就和那些上了年纪的妇女似的,为了每天能够少干点活而绞尽脑汁就太没水准了,最起码以后自己还得有个手艺,那样的话走到哪都不怕自己会饿死。
王木木想着想着就开始打算,过完年就不做服务员,还是回大陵镇,跟张燕王晶一样去学个裁缝…想完这些她才能安心的睡觉。
直到在酒店上了半个月班,王木木开始熟悉酒店工作程序,那种担惊受怕的情绪才好一点,她每天八点来上班,爷爷已经煮好一锅粥给工人们当早饭,刚开始王木木不好意思吃,可张娟没有烧早饭的习惯,这样一来王木木的午饭就要等到客人吃过了才能吃,那个时候基本已经下午两点多,王木木饿得几天,最终败于饥饿,也不在乎什么好不好意思,开始吃早餐了。
吃完早餐就开始干活,这时老板还没有买菜回来,大家会各做各的,有的把厨房里的菜拿出来重新择一择,有的拖拖地,擦擦玻璃。酒店除了东边有个大厅,其它都是包厢,一圈打扫下来老板的菜也差不多买回来了。
酒店生意不错,每天老板买的菜都会塞满后备箱,荤得素的鸡鸭鱼肉样样齐全,头几天王木木和老板妹妹择蔬菜,其他人弄鸡鸭鱼,弄一手浓重的腥味,洗好几遍手都去不掉那种难闻的腥味。
后来王木木觉得择蔬菜这个活看起来挺轻松,她为人实在,不想让别人觉得自己干活也在占便宜,自告奋勇要去杀鸡,这个情况对于当时的小尹大尹来说简直求之不得,她俩看王木木拎着拨好毛的鸡去水盆边准备开膛破肚,立刻麻利的让出位置,去择蔬菜。
朱文颖小朱从来不跟这姐妹两啰嗦,她见王木木过来,故意拉高嗓子说:“这个你又不会,让她俩随便一个来就行,你去择菜吧。”
王木木当然没听懂小朱的意思,傻乎乎的说:“没关系,我不会可以学。”说着拿起一把剪刀就去剪鸡肚子。
“从鸡屁股上剪,小点心。”小朱见这孩子太实在,没办法,只好教她:“从屁//yan
剪进去,不要剪太大,四个手指可以伸进去掏就行,把鸡肚子里的东西全都掏出来,小心点,不要把胆掏破了,不然很苦的。还有肺片,用指甲慢慢扣,能把一整块抠出来最好,鸡胗鸡心留着,肠子洗洗干净也有用,鸡脖子上有跟气管,也不能要,用力能拉出来。”
小朱做这些事很熟练,她天天掏鸡掏鸭嘴里说着就已经弄好了一只,可王木木是第一次,她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事,虽然以前在家也帮外婆干活,可那些简单家务活谁都会,鸡鸭这些东西她从来没试过。
好在她手里这只鸡是死鸡,不会再’咯咯咯’的挣扎,王木木拿着的剪刀也是很钝了,她使了很大的力才把肚子剪开一点,手伸进去后并没有小朱说的那么顺利,东扯西拉的掏出来一推内脏,看起来又恶心味道又大,王木木没有很嫌弃,很专注的清理了鸡肚子,等她把一只鸡弄干净后,小朱已经把所有的鸡鸭弄干净了,搞得她手忙脚乱还拖后腿,可小猪并没有说她,只让她慢慢来。
上午她们把菜弄好端进厨房后就开始坐等客人来。酒店的客人要么电话预约,要么是过路客人,每天生意挺不错,天天都会忙到下午两点,两点过后可以休息三个小时,王木木都会回家看电视。
在酒店干满一个月,王木木也渐渐熟稔,不在畏畏缩缩的害怕说话,王木木知道厨房里的厨师师傅跟自己一个姓,大家都喊他王师傅,王师傅不怎么爱说话,每天都板着一张很严肃的脸,好像人人都欠他钱似的,也确实,王师傅从来不跟那两个上个年纪的服务员啰嗦,对王木木却很好,他口袋里经常会放酒心巧克力,每次都会给王木木吃。
配菜师傅是老板哥哥,排行老二,大家都叫他许二师傅,人很老实木讷,王木木觉得老板并不是太喜欢他,大概每次他做错时老板都会把他骂的非常狠,而他只是站在一边一言不发,样子很可怜。
其实老板是也挺好的,平常没什么脾气,看起来很怕老婆,只有在忙的时候慢悠悠的性子才会变的十分急躁,见谁都要叫两句。而老板娘人也很好,经常会帮大家干活,算盘打得十指翻飞,喜欢看报追剧然后在吃饭的时候讲给大家听,有好吃的零食也会分给大家。
至于大尹小尹两姐妹,怎么形容呢,用小朱的话说,她俩一只狼一只狈,站在一起就是狼狈为奸,最喜欢拿别人开玩笑,干活的时候站在后面,挑最轻松的做,收碗时见哪个菜好吃哪个,西昌镇的张家长李家短无一不知晓,常常拿出来贬低别人。对老板老板娘绝对的拍马须溜,老板长老板娘短,就连不管事的爷爷奶奶都要忍不住对她们翻白眼。
而老板的小妹小许,可能是家里的老幺,干活说话也不那么讲究,嫁了人,却理所当然带着老公孩子吃娘家喝娘家住娘家,享受着老幺该享受的待遇。
而王木木也觉得老板不喜欢他,因为老板从来不主动跟她说话,而且小徐每次和她在一起干活时,每次提到老板都有所忌讳,总是露出很反感老板一样表情。
在如意,王木木和小朱关系最好,两人年纪相仿,巧妙的避开了三年一代沟,总是有很多话题,小朱的男朋友小段在一家化工厂当门卫,上夜班不回去的时候,小朱会让王木木去跟她睡,王木木也正有此意,她不想睡在自己家的店里,欣然答应。
再过两个月,王木木已经彻底和酒店里的人熟悉起来,有时他们讲点颜色笑话,大家一起笑的时候她也会跟着笑,虽然她根本没听懂,但气氛很好,大家觉得开心她也开心,大家看她在哪傻乎乎的笑有时也会逗她:“木木你笑什么,你听懂了?”
王木木笑:“没有,你们笑我也就笑笑。”惹的大家又是一阵笑。
中午没事时,她也不在回家了,有时跟小朱回去,有时跟着同事玩两把斗地主,一毛钱一把,能玩好几个小时,输也输不了多少,赢了王木木立马会去对面的超市买零食,王木木炸金花很稳,绝不会跟着大家瞎起哄一直闷牌,一看势头不对就扔牌。基本每个月下来,她还能赢几十块的零用钱。
况且她现在也会有零花钱,每个月张娟会给她二三十块,虽然不多,不过王木木也无所谓,除了买吃的也不怎么用。
两个月后,王木木拿到了人生中的第一次工资,五百块。当钱抓在手里的那一刻,王木木之前所受的累都觉得有了意义,她开开心心的回到家把钱全给了张娟,希望能得到张娟的夸奖,为什么是夸奖,她也不清楚,可能王木木觉得自己克服了原本不想去上班的困难,理应得到鼓励。
可张娟接过钱只是简单的说了一句:“不错。”
王木木心里有点失落,她总觉得自己母亲是那种不善于表达自己感情的人,不然为什么每一次她对自己的态度都是冷冷淡淡,没有一丝欣喜或者鼓励的样子。好在,王木木已经习惯了张娟的冷淡,并没有太往心里去。
不知觉中,天开始转凉了,一夜秋风落叶黄,如意大门朝西,太阳只晒到外墙,王木木总觉得院子里不暖和,一阵大风吹过,能吹起她一身鸡皮,每天洗菜自来水也开始冻手,王木木经常冻得双手发紫,血液不循环,还没开始立冬,她的手上竟然长出了几个冻疮。
这是她第一次长这种东西,以前冬天骑车上学没手套,手也会被冻得刺骨的疼,可她却从没有生过冻疮。冻疮这个东西,确实是麻烦,手没温度的时候不觉得,可一旦暖和了,血液流畅了,就会也别的痒,王木木便会发疯的挠,挠的心浮气躁。
后来张娟给她买了一副指头手套和塑料手套,要求她洗菜带上就行,可洗菜可以带,杀鸡取卵的时候就很不方便,王木木最后还是放弃了用手套。
天再凉点之后,王木木不止手上,连脸上耳朵上脚上屁股上全都长了起来,这个四合院一到冬天四面来风,冷的寒风刺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