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所的大门打开,他低着头,看到整座研究所的旧式五层大楼灯火通明。
中年人没带他进大门,拐到了一边小道,推开一扇小门,将吕平方丢了进去。
只听他道:“看住他。”
“是!”是营门哨兵的声音。
哨兵的脚步声踢了过来,吕平方头向内趴在地上,看不到来人。
“班长,刚才那个科长丢这儿的人趴在地上了。”
“啊?是喝多了还是在这碰瓷的!”一声河南腔的普通话响了起来,一只粗糙的大手摸了摸吕平方的下巴:“同志,同志!你是不是喝多了!”
那只手穿过他的腋下把吕平方扶了起来,他边跟另一人叹道:“跟保卫科说一声!”
“说,门岗发现,咦!吕平方!”一声惊喜的大吼,一张熟悉的胖脸,高大壮硕的警卫班长两只手架起吕平方一阵摇晃:“你可以啊!回来也不说一声,直接喝多了摸回来,不怕新兵走火啊!”
他笑哈哈的摇着吕平方,一只手擦去了他嘴边的渣渣,没有什么味道:“啧啧,没喝白的,啤的就喝成这样,差劲!”
副岗哨看着老班长乐呵成这样,问道:“班长,还报告吗?”
“报啊!又不是外人,给特勤队队部也打个电话。”
“怎么说?”
“就说,岗哨捡到一个喝醉的归队老兵,吕平方!”
吕平方心里安稳稳的,听着哨兵在耳边大呼大叫,终于有了脚踏实地的安全感。
两个哨兵回到原位,几个士兵把他抬到了警勤班宿舍床上,一个年轻士兵端来水和毛巾,给他擦去身上的脏污。
几个熟悉的战友捏捏脸又抬抬手的,对他一阵敲敲打打:“是喝多了吗,一动不动呢!”
“喝断片了吧!”
“就他那身体还敢喝?”
几个人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胆子大的新兵开始打听这个人是谁。
“照射,照射你知道吗,他过量了,得了大病,自己要求提前复员了,所以你们没见过。”
“别说了,赶紧关灯睡觉!”站在外面执勤的班长从窗口探进头来,大吼了一声。
吕平方闭着双眼。
他不敢睁开,也许看到熟悉的脸的那一刹那,自己会哭出来吧。
他静静的躺在那,听着老兵谈他身上的故事,他们共同的记忆,一缕温情脉脉平抚了他的心,让他感到了久违的宁静。
一屋子的士兵,烟草味,脚汗味,枪油味,柴油烟味。
熟悉,安全,可靠。
“口令!”
“啪”一声手掌拍击枪托,是持枪礼。
一声门响,宿舍的门被拉开。
张丽坤风风火火的冲了进来:“吕平方呢?”
特勤队队部。
板床上,吕平方眨了眨眼。
“你怎么被扔到禁闭室了?”张丽坤内里穿着军装,外面还套着薄羽绒服,她身后,还站着七八个人,都在向吕平方挤眉弄眼。
她的脸色有点苍白,瞅了瞅吕平方道:“你不是来追着我要工作的吧?”话没说完她自己就笑了。看到吕平方不停的眨眼使眼色,被战友们在身上占足了便宜,她才笑道:“好了,我们已经去请殷科长过来了。”
过了十几分钟,科长殷珍蛟还没来,张丽坤打了个呵欠道:“都回去吧,明天再来说话。”她把其他人都赶了回去,一个年轻战士却留在原地,坐在了办公室的沙发上。
“你也回去吧。”张丽坤劝到。
“张姐,我等着。”战士的声音就像一个男孩。
吕平方觉得特别熟悉,但不该是自己的战友,一时间想不起来。
“好”。张丽坤坐到办公椅上假寐起来。
吕平方也说不了话,剩下两人也没了说话的兴趣。
直到三点钟,半睡半醒的吕平方听到了中年人的声音:“张队长,你说他是你们特勤队退伍的人?”
“没错。殷科长,先给他弄正常吧。”
中年人沉默一会:“你们看住他,一早我还有话要问他。”他探出手,解开了吕平方的上半身,冷哼一声出门了。
吕平方等他走远,才慢慢支起身子,浑身软的不行。
“方哥。”一个熟悉的男孩声音,吕平方转头看去,是田队长田大亮的儿子,田明权。
田队长失踪了。
吕平方一时间找不到话说,看着他身上未授衔的制服:“明权你不是该上学吗,怎么来这了?”
田明权目光明亮,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但身高已经赶上吕平方了。
拉开了胸口战术袋的拉链,他掏出一枚军功章,铜色,边上包围着麦穗与五星。
“我爸去年就跟我说,这枚军功章该是你的。”他把奖章一把塞到吕平方手里,力气之大险些划破吕平方的手心。
“谢谢你那次救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