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绿先是应了下来,而后又开始担忧起来:“如此说来,曹王与南苍公子,接下来该如何做?”
水绿实在担忧:“步城太危险了,今夜曹王试探不出公子,心中肯定怀疑,恐怕接下来会对公子不利。”
云莞摇头道:“估计曹世荣如今也在奇怪我的反应,无妨,他反正也没有彻底相信我,按照计划继续便是,倒是,我要瞧瞧,这摄魄音,究竟怎么回事。”
第二日,云莞暂居的府邸,便闭门谢客了。
她对外宣称,出门去做生意了,并给曹世荣留了一封信件,当曹世荣收到这一封信件的时候,云莞已经朝着谢晦以及朝廷兵马所在的大本营飞奔而去。
她来步城之事,已经暗中给谢晦传过消息。
到达朝廷的兵马驻扎之地的肃城,云莞已经换了一身装扮,从俊俏风流的云随风,变成了另一个样貌平平无奇的少年。
谢晦亲自将云莞迎进了府中。
云莞见到谢晦的第一句话便是:“可有萧扶疏的消息?”
几月不见,经受了战场的磨砺之后,谢晦虽仍旧是惯常的冷峻神色,但面上更多了几分刀削的沉毅之色,隐约可见将门风范。
他没有回答,看着云莞道,欲言又止,最后,语气复杂道:“将军若是知你去了步城,必定不会同意。”
云莞道:“如今说这些又还有什么用,我已经去了,也见到曹世荣了。”
云莞的一切所作所为,实在和谢晦二十年里认知中的女子的模样,相差太大,他不明白,一个女子,为何能做到这样许多男子都做不到的程度,只身便敢闯入敌军的大本营,招摇过市。
云莞再次问了一次:“依旧没有萧扶疏的消息是么?”
谢晦神色难辨,并不正面回答:“军中将士仍在寻找。”
云莞怔怔半晌,盯着谢晦看,但见谢晦依旧是那般毫无表情的模样。
她扯唇笑了笑,心下微松,低声道:“只要他无事,我便放心。”
谢晦抿了抿唇道:“将军福大命大,一定会平安归来,只是,你不该来步城,也不该去接近曹世荣。”
云莞问道:“你们想在今年之内,解决曹世荣这心腹大患?”
谢晦抿唇不语,云莞道:“我与曹世荣谈成了一笔生意,我有一批粮草,要在半月之内,运入步城之内,不知对你们的计划有何帮助,若是无帮助,到时,这场骗局,自会揭晓,我也没有任何损失,能脱身而出,若是有帮助,我便尽全力配合你们。”
谢晦神色微凝。
便听到云莞继续道:“你们都知晓,曹世荣身边,有一神秘黑衣人?”
谢晦点头:“但我们从未见过此人的模样,亦不知其身份。”
云莞点头道:“那人非常神秘,我接触过,但我能断定,那是个女子,此人通晓音律,与曹世荣的关系,或许并非谋士与主子这般简单,她地位不低。”
谢晦抓住一个重点:“女子?”
云莞点头:“虽未看清脸,但女子与男子的身形、步伐、气息是不一样的,我能断定那绝对是女子,且是年轻的女子,且此人音律奇异,具有摄人心魄的作用。”
闻言,谢晦神色微变。
云莞道:“我不知你们这边接到了多少消息,顾庭可有从南苍国送回相关的消息,此人的身份,是个突破点,我来南方之前,二哥跟我说了你传回去的消息,同时也怀疑了,曹世荣可能暗中与南苍国巫部接上线了。”
见云莞知晓的东西不少,谢晦便点头道:“顾庭近日传回消息,南苍巫部自十五年前被皇室独孤一族彻底打压之后,这些年虽然隐居深山之中,无法接触政事,但并不甘心,已有蠢蠢欲动之像,巫部极有可能已经与曹世荣合作,曹世荣意在东澜,巫部意在南苍。”
念及此,谢晦道:“既然你如今已经知晓了这些,不论你想做什么,尽快离开步城,若是曹世荣身边的人是巫部的人,且懂得以音律控制人心,那么对方极有可能是巫部的圣女,你留在步城,只会危险重重。”
“圣女?”
谢晦解释道:“巫部的核心人物,便是其圣女,圣女不管族内之事,但却觉有权威性的意义,拿手本事便是摄魄音。”
云莞闻言,沉默了一会儿,算是明白这个意思了。
巫部圣女不是巫部的领头人,只是具有一个象征性的作用,能起到凝聚人心的作用,如同舆论的倒想一样,但更像一个工具人。
她轻笑了一声,像是自言自语一般:“但我觉得,她的音律,对我并无效用。”
“什么?”
云莞道:“你可曾听过那音律?”
谢晦点头,说来惭愧,他曾也差些迷失心性。
云莞道:“你对巫部的摄魄音了解多少?”
谢晦请云莞坐下之后,将前些日子,顾庭从南苍国传回来的卷宗,递给了云莞,简单解释道:“摄魄音是南苍国巫部的独门秘术,只传给女子,且以巫部圣女的心血养成,以音律制造幻想,让人进入迷幻之境,产生大悲大喜之情,幻化为心魔而扰乱人心之用。”
云莞一边翻看卷宗,一边问道:“可对什么人无用?”
谢晦道:“两种人,一内功高手心志坚定之人,另一则是拥有南苍国独孤皇室嫡系血脉的独孤族人,千年前,独孤一族与巫部共治,和平共处,巫部只将秘法给了独孤部的嫡脉,历代独孤部嫡脉的后人一出生,便受此荫庇,不论心智如何,不论小儿还是壮年或是老年,对巫部的摄魄音,皆如黄牛听琴,不解其语,不受其扰,这也是独孤氏在这千年的时间里,只要出了能人之辈,便能反反复复从巫部的手中夺取权力的依仗。”
云莞:“”
她翻动卷宗,正好看到这里,再想起自己的状况,“你们确定,只有这两类人?”
谢晦道:“这是顾庭从南苍传回的消息。”
他盯着云莞看:“云姑娘对音律无感?”
云莞点头,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当夜的事情,详细与谢晦说了。
谢晦也无法解释这样的现象,云莞的内功,根本到不到能隔绝五识的地步,但她是东澜人,又无独孤嫡脉的庇佑,如何能抵挡摄魄音的攻击?
连他自己都不能。
“或许,那并非摄魄音?”
云莞摇了摇头:“我不敢肯定。”
她还有满腹的疑问,只得先压下来。
因为云莞的到来,以及她带来的消息,谢晦并无太多的时间,来接待她,一个多时辰之后,结合云莞的消息,他便开始召集将士们议事了。
只是让云莞留在肃城,莫要再去步城。
但云莞注定了不会听从谢晦的话。
日落西山的时候,谢晦与将士们议事之后,便得到云莞已经离开肃城的消息,只给他留下了一封厚厚的书信,讲述了自己的状况,并让他若是有何计划需要配合的,便尽可将消息传往一日之遥的步城,在云随风的府邸之上,她三日之后,必定回归步城。
云莞连着在步城和肃城一道消失了三日,无人知晓,她到底去了何处。
但是,这三日,朝廷的兵马,却一改前些日子萧扶疏失踪了之后,萎靡的作战方式,从云莞离开肃城第二日之后,便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一般,开始对曹兵大肆进攻,不要命了一般,连日连夜地攻。
战事再次进入了紧张的阶段,曹世荣一时间也无法再去留意云莞的事情,风尘仆仆地敢去了军中,在前方督战场。
只三日之后的傍晚,她再次以云随风的身份,风尘仆仆地出现了在步城之中。
几乎也在她重新出现在步城的时候,便立刻有人给身在军中的曹世荣传去了消息。
但云莞出现在步城,本就是为了让曹世荣放心。
所以,并不在意对方暗中的动作,她只想快速回府。
只是,当她踏着夜色回到云随风坐落在步城的府邸时,她的房中却灯光昏昏,透着一丝光亮。
云莞脚步一顿,看着紧闭的房门,心不由得一紧,但脚步却不听从大脑的使唤一般,一刻不停地往里面走。
她刚走到门边,门却从里面打开。
人人口中消失在山谷之中,命已不在的萧扶疏,此刻完好无损地站在她的面前,桃花眼带着笑意,是她最熟悉的模样:“阿莞。”
云莞怔怔看着眼前人,许久不见的人,清瘦了一些,脸庞的线条,越发深邃,但掩饰不住一身风华与矜贵。
虽然从谢晦那儿,得到了些猜想,甚至云莞也相信,萧韫之并不是失踪了出事了,而是有所计划,否则按照谢晦与他的关系,早已失控了,恐怕是要与曹世荣拼了,哪里还能安慰她萧扶疏福大命大。
但此时再见萧扶疏,看他完好无损,云莞仍眼圈一热,先是用力地打了一下萧韫之的肩头,而后红着眼睛,毫不矜持地将人抱住:“我就知道你没事,你吓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