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小夏和郑一树两家人提前几天到了北京,这几天驻京办派了辆GL8,还派了个司机,专门陪着各处转悠。小夏和一树的妈妈还专门请了公休假,人到中年,还有什么比儿子女儿考上燕京大学更令人幸福的事了呢。报完到安顿完毕后,晚上两家人和燕京大学招生组组长杜老师一起吃饭。两个孩子这才知道,其实早在高考前,父母早就和杜老师认识了,还详细咨询讨论过自主招生的可行性。杜老师也是重庆人,早年考入燕京大学后来留校工作,如今是学校一个部门的一把手,每年还要负责重庆招生。
晚饭后,家长们都回宾馆休息了,学校也暂时没有统一安排。郑一树便非要约着小夏去学校北面的湖边转转,说是什么他曾经在梦中无数次梦到过在这个湖边散步和背书。陈小夏知道他又在满嘴跑火车了,但拗不过他,也一起去了。
初秋的夜色,很容易让人沉醉其中。所谓“湖光秋月两相和,潭面无风镜未磨”大抵说的就是此番景致了。气温还没有完全降下来,但空气中已有了几丝凉意,但又不冷,很适合心平气和谈天说地,几年后的小夏才知道,也适合,谈情说爱。
“小夏,燕大真美,世界真大。我以前觉得自己很优秀了,今天报到时才发现以前不说是‘夜郎自大’吧,但多少有些眼界不够开阔了。我们班有个同学居然从初中开始就在学播音主持,他要是以后当出镜记者,肯定比我至少声音把握上就好得多。还有个同学父母都是新华社的,那言传身教肯定浑然天成啊。但也没啥,我学习能力这么强,这些反而激起了我的征服感,要在最美好的青春岁月里读天下书、看天下风景、交天下朋友……”郑一树说着不仅加快了语速、提高了声调。小夏知道,这位郑同学情不自禁的演讲又要开始了。
“我们系下午开了新生见面会。注意事项我没太记住,就记住了系主任在黑板上写的四句话‘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真的,二横,我从来没有这么被一种开阔的气象和胸襟感染过。以前我对中文的理解太浅了。今天老师说文学首先是人学。”小夏经常把“一树(竖)”叫“二横”,从小学开始就这么叫。郑一树倒是从来不生气。
两人各自说着报到第一天的见闻、感受,虽然互相没有十分彻底的明白对方的心里想的是什么,但是那种对未来的期待、对自我的期许是一致的。多年后,他们在回忆起这个夜晚时,都不会忘记湖光秋色中的心情。
往回走的路上,遇到四个男生迎面走来,是王远、云霈他们寝室,也出来夜游北湖。
“王远,这么巧!”小夏远远地看见了王远,热情地挥手打招呼,毕竟在一个全新的环境里,这就是“他乡遇故知”,之前种种似乎都烟消云散了。
“陈小夏,真是你!”王远也难掩喜悦,但这种喜悦和小夏“他乡遇故知”还不太一样。从小夏没去“新星”上班开始,他们就断了联系,此时的王远仿佛是感受到一种“失而复得”的内心深处的安慰,一种在茫茫人海中再次相遇的庆幸。
“你好王远,我是郑一树,也是重庆人,现在在新闻与传播学院,小夏高中同学,和小夏一起来北京的,听小夏提起过你。”郑一树主动给这个听小夏在暑假里提过很多次的王远做了自我介绍,这自我介绍很详细了,其实跟一个初次见面的新同学没必要介绍这么细致,郑一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是很想把自己和小夏的关系仔仔细细说一遍。以至于小夏白了他一眼,那眼神似乎在说,话怎么这么多。
刚到学校,大家都渴望快速地认识新同学、新伙伴。还没等王远介绍,云霈就做起了自我介绍,还顺带把寝室另外两位同学给一树和小夏做了介绍。云霈就是这样,总是很自然的就能在陌生的环境里打开局面。小夏自然懂礼,也简单介绍了自己的情况。云霈还让大家还互相留了电话号码,说方便飞信联系。
时间过得飞快,开学时的热闹、兴奋、不安很快冷静下来,大家都投入到真正的新环境适应之中。
燕京大学是一个讲究给予学生充分自由的学校,强调学生自我组织、自我管理、自我服务,从几年前起就在全国众多高校中率先实行了网上选课,大家在各自的电脑端选课,然后根据意愿值大小加上抽签决定是否能选上,给予学生充分的自主安排和设计的空间。
这一切对王远简直太陌生了。以前都是学校排好课,学生们只管听课就好,现在竟然需要自己安排课程,选修课要和必修课搭配,选课意愿值还要自己合理安排,要是没选上还要重新补选,该选什么不该选什么,王远两眼一抹黑。这还不算什么,最关键的是,他没有笔记本电脑,必须要用校园卡去步行至少2公里的机房刷卡选课。
眼看选课明天就要截止了,他的课程表还没完全搞定,机房也关了门,王远长这么大在第一次在学习的环境中体会到了什么是“一筹莫展”。王远自诩是男子汉,从初中开始就没掉过眼泪,可此时的他竟然急得眼泪都要出来了,他首先想到的是,这课要是选不上,岂不是成了老师同学眼中的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