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嗜酒的无业游民身体都不会太好,但门家贵是个例外。江胜用他的身体去干活,砍柴挑水的都不觉得怎么累。上午江胜忙得没停,把活都干完了,中午准备做午饭时,发现米缸里竟然一粒米都没有。他和玉小竹说了一声,让玉小竹不要起来做饭,然后便拿了菜篮去市集采买。
江胜前脚刚走,一个雀男大叔就来了。这个大叔很瘦,穿着破旧的粗布衣裳,脸上都是被人殴打过的青紫痕迹。他在门口张望了好久,才进了院子。
“小竹啊。”大叔先去厨房找玉小竹,没找到人,在院子里轻轻叫了一声。
玉小竹听出是隔壁钱爹爹的声音,激动地对外面叫道:“钱爹爹,我一个人在屋里,您进来吧。”钱爹爹以前揽到什么活计都会叫上玉小竹一起做,三天两头的来找玉小竹,这次连着两个月没见到人,玉小竹一直很担心他。
“哎!”钱爹爹应一声,进了屋,来到玉小竹床前。看到玉小竹怀里抱着孩子,他喜笑颜开道:“我算着孩子应该已经生了。男孩还是雀男?”
玉小竹看钱爹爹脸上有伤,眼眶瞬间便红了。他知道是谁打的,可是他帮不上忙,连他自己都常常被相公打呢。玉小竹低下头,忍住泪水,回答说:“男孩。”
钱爹爹笑得更开心了,说:“男孩好,男孩好,不要受苦。”
一听这话,玉小竹泪水就落下来了。一个人若是一直不幸,一直活在痛苦中,他应该会变得麻木,不再轻易流泪了,可玉小竹还是常常落泪。钱爹爹心疼的抱住玉小竹,蹭蹭他的发顶,说:“乖孩子,别哭了,怎么泪都流不干呢?”玉小竹空出一只手,抓着钱爹爹的肩膀,两人这样抱了一会儿,玉小竹抽抽嗒嗒的问:“钱爹爹,这段时间您去哪里了?我上次去找您,钱大伯也没告诉我。”
钱爹爹苦笑道:“我家梅子不是被他阿父给嫁掉了吗。这次我到镇上去卖箩筐,竟然看到我那个女婿穿着龟公的衣裳,在镇上妓坊里出入。他明明说自己是个泥瓦匠的。然后我就绕到后院去偷看,结果听他跟人说,我家那个死东西跟他串通,把梅子弄进妓坊里去了。我快心疼死了。天天都去镇上,想见梅子一面。”
钱爹爹生了三个孩子,都是雀男。梅子是最大的那个,他比玉小竹小三岁,长得还算不错。梅子虽然性格阴沉了些,但每次见到玉小竹都会点个头,听到他被卖到妓坊,玉小竹也很难过。玉小竹问:“见到了吗?”
钱爹爹拍了拍玉小竹的手背,道:“见到了。不过要把梅子弄出来,得一百两银子。”
玉小竹吃了一惊。要这么多银子,哪里弄的到呢?
钱爹爹叹口气,说:“这就是他的命啊。我们雀男就是这么命苦,命都握在别人手里呢。”见玉小竹好像又要哭了,王叔摸摸他的头,说:“好啦,我这次来找你有正事呢。”
玉小竹擦掉泪水,问:“什么事啊?”
钱爹爹说:“是镇上一个大户人家的黄花雀儿死了。他父亲给他找人抬棺入葬。要生了男孩的雀男,而且越是生产完没多久的越好。你这样的能给五两。四天以后,你去吗?”
玉小竹听到能拿这么多银子,眼睛都亮了。他赶紧点点头,然后又犹豫的看着孩子道:“到时候这孩子……”
钱爹爹露出一点笑容,说:“我实话跟你说吧,我揽了这个活,不用抬棺,把人找齐了,也能拿五两银子。加上你我一共找了八个雀男,到那天,你们的孩子都我来照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