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说的浅显,众人倒是比较容易理解,杨影枫也稍微停顿了一下,在他所学的资本论中来说,人道便是指生产关系,天道便是指生产力和生产资料,他现在需要用众人所能理解的方式阐述出来。
“我理解来看,人道发自于天道(生产关系受制于生产力),随着形而下之器的天道规则被应用到生产中(生产力发展),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也会随之发生改变(生产关系随着生产力的发展而变化)。”
说到这里杨影枫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
“如上古春秋以前曾实行井田制,所有土地归国家所有,奴隶们使用青铜器甚至石器进行耕种,往往一块井田需要大量人手才能完成一块田地耕种。
那时候人们需要集群劳动,共同生产后,并享用共同的劳动成果,这样耕种国家田地并居住于城中的人称之为国人,一群国人联合起来甚至有权力直接推翻君主,参考国人暴动。
及至后来,人们探寻出更多天道规律,其中一条就是铁犁耕牛开始被创造出来,一块田地不需要集群耕种,私人以家族为单位开始大量开荒,这些开荒的耕地便不再是原来国家的土地,而成了私人土地,由此诞生了地主这个阶层。
而私人土地是不用缴纳给国家税收的,井田制自然而然的崩溃,国家再无法从井田上获取足够的税赋,因此只能发生变革,承认土地私有,这直接导致了后来地主庄园制的产生。
而国家变革后,便再也没有所谓的国人之说,占据统治阶层的便是君主、贵族、与地主,再没有普通国人的地位,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有了本质上的改变。”
杨影枫每说一个道理,必会举出相应事例,因此旁听众人即使开始有所不明,也渐渐能够依据事例有些了解,便是现场敌视他的人,心中也不免生出些许佩服之意。
赵芷曦更是抚掌道:“从青铜到铁器的发现,源于各类矿石的熔炼,以及耕牛的驯化,更是对动物天性的引导,师兄所言之天道虽是形而下之器的说法,确是条理清晰,其中因果关系让人思之则明,人道顺应于对天道规则的发现。
不想儒家倡导的井田制之所以会消失,却是因为这般原因。那这般说,世间掌握了大量土地的庄园主们,多数都是儒教门徒,他们是怎么都不可能变革回井田制的,否则岂不是首先得贡献出自家庄园。”
杨影枫对赵芷曦竖起大拇指,“师妹领悟得真快。儒家之言,看看就行了,千万不要当真。在我看来,儒家什么礼义仁智信都是虚的,只有夫子提到过的两个字才值得名传千古,当为后人牢记。”
赵芷曦好奇道:“礼义仁智信为儒家核心思想,无论后世哪一派别都不敢否认这五条观点。却不知有哪两个字更在这五点之上,还请师兄指教。”
“变通!”
说出这两个字,杨影枫心中感叹了一下,这个世界和他那个世界非常相似,包括历史的发展。郭乘风那个时代有汉武帝独尊儒术,这个世界也一样有罢黜百家,只是实行的王朝和皇帝不一样。
并且无论儒家后人怎么给经典注释,甚至同为儒门,不同派别思想亦有南辕北辙的,但应用到现实中,往往就是那两个字——变通!
侠客提倡言必信,行必果。而夫子却说:言必信、行必果之人,是个不错的小人,作为君子则言不必信,行不必果,行事需要随机应变,顺应天时。这么讲,原则什么的,其实不重要。
杨影枫这里属于道教胜地,如此开言讽刺儒家,却也无人有异样,更有人觉得有趣,嬉笑起来。
赵芷曦听杨影枫说得有趣,细细品味过后,却十分有道理。尤其是站在他那形而下之器的唯物理念上来看,有关人道与天道之间关系,说得让人找不出毛病,越是细心体会,越觉得道理深刻,似乎可以放诸四海而用。
便是自身所坚持的形而上之道,都产生些许动摇。稍稍回过神,此刻觉得莫说真武派当中,便是她曾经见过的其他江湖友人,亦没有谁能有杨影枫这般奇特的想法。
“杨师兄,天道与人道你所之言,虽与师妹看过的各类经典大相径庭,却也别有一番道理,引人深思。却不知有关大道,师兄又有何解?”
“这大道啊,其实更好理解。既然从形而下的角度,知道了什么是天道,什么是人道,那么个人对于自身在这个天下与自然界的最终追求,便可称个人的大道。
话题又回到我之前提的三问。能清晰的对那三问做出回答,便算是寻求到了自身的大道,这便是个人心性上的领悟,师妹可明白?”
鼓掌声传来,却不是现场任意人所发出,杨影枫回头望去,却见望舒台下走来三人。
两人并肩而行,一人处于中间,却落后一位。其中两人杨影枫都认识,并肩走在前面的一人是天权首座谢冲衡,落后的那人便是真武派大师兄陆忘生。